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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琬珺

周德东百万悬疑巨著《罗布泊之咒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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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5-31 15:37:44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84章 倒影

实际上,那个婴孩不是在挣扎,他只是在网里四处抓挠,想把它摘掉。

    他透过网格看见了我们,憋不住笑出来,“咯咯!咯咯咯!……”声音脆生生的。

    那种笑……怎么说呢?就像他和大人玩捉迷藏,他钻进了一个很滑稽的地方,比如一个手提箱内,结果被大人找到了,他一边笑一边从手提箱里爬起来……

    我们三个人都傻呆呆地看着他。

    他在那张破网里折腾了半天,终于爬出来,然后“刺溜”一下就钻进了湖里,不见了。

    我不会攻击他。

    他,他们,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。

    而且,至少从外貌上说,他还是个孩子。

    我转头看了看浆汁儿:“还捕吗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浆汁儿似乎还没有回过神,她看着湖面摇摇头,说:“恶心死我了。”(uu小说)

    天气很快就热起来。

    我们从湖边退回到了帐篷内,季风躺下来,看电子书。我和浆汁儿坐在帐篷门口,看湖。

    时间在静静流逝。

    我们在等待。

    等待什么?救援。

    罗布泊一片寂静,没有任何令人惊喜的声音。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刚才那个小孩是淖尔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辨别不出来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给他拍张照片好了。万一我们离开了这个地方,可以交给人类学家,让他们研究研究。”

    我说:“那你应该跟他合个影。”

    停了停,浆汁儿突然说:“周老大,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好消息了。是什么?”

    浆汁儿的表情变得有点神秘:“我发现我的感觉一点点回来了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我说:“感觉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和神灵对接的那种感觉。”

    浆汁儿突然回过头,问:“你在看历史小说?”

    季风专注地看书,忽然意识到浆汁儿在问她,赶紧说:“是啊。”

    有人在网上这么说狮子座:华丽,大气,biubiubiu!……她真的对神叨叨的话题不感兴趣,于是,她会自动过滤掉浆汁儿的声音,专注于手上的书。

    浆汁儿得意地看了看我,说:“怎么样?”

    我说:“巧合吧!你知道季风喜欢看历史小说的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骗你干什么?我又不想在罗布泊摆卦摊儿!”

    我说:“那你感觉一下,我们会得救吗?”

    浆汁儿盘腿打坐,闭上了眼睛。我注视着她,她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眉头偶尔皱一皱。

    过了好长时间,她终于把眼睛睁开了。

    我说:“结论?”

    她说:“我看不到我们离开的景象。”

    我的心顿时灰暗了。

    她又说:“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……”

    我赶紧问:“女人?白头发吗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模模糊糊的,只是个女人的轮廓而已。她在一点点朝我们走近……”

    走近!

    如果说,罗布泊之行就像一部恐怖电影,那么,这个女人就是最大的Boss!她要出现了吗?

    浆汁儿挺直的身体突然变成了“S”形,她说:“好累,你给我弹吉他唱歌吧。”

    我离开太阳墓的时候,带回了我那把吉他。它一直放在车里,车里如蒸笼,它的弦越绷越紧,正像我们进入罗布泊之后的神经。我把它拿起来的时候,那些弦已经处于断裂边缘,我赶紧把它们放松了。

    我去车上取来吉他,给她唱。

   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,不然只剩下了一件事——等死。

    过去,我们一天吃三餐,现在已经改成了两餐。

   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,天一点点黑下来。

    又刮风了。

    我们钻进睡袋,躺下来,尽早关掉了应急灯。我们要节省一切能源。

    我和季风睡在两侧,浆汁儿睡在中间。也就是说,她挨着我。

    我把电击器放在了枕边,以防万一。

    类人似乎放过了我们,但是我依然不放心两个人——令狐山和宝珠。

    令狐山爱季风,季风却从他身边逃离了,回到了我们身边;从某种意义上说,浆汁儿已经成了宝珠的女人,她也逃出了古墓,回到了我们身边……

    这两个年轻类人离我们并不远,他们轻车熟路,很容易就会找到这个湖。天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出现,杀死我们。

    浆汁儿在黑暗中说:“刮风了……”

    外面确实刮风了。

    我没理她。

    我知道,只要我回应,她就不知道多久才能睡着了。

    季风也没说话。

    我盼着她早点睡着,我好出去,把她的尸体转移走。

    她又说:“这么大的风啊,要是有人接近我们的帐篷,我们肯定听不到……”她的声音黏黏糊糊的,透着困意。

    我还是不说话,耐心等着她睡着。

    过了会儿,她又说:“你们听到了吗?那些芦苇,噼里啪啦的,是不是有人在走啊……”

    芦苇确实在响,那是被风刮的。

    我依然不说话。

    听得出来,浆汁儿已经要睡着了。

    我努力听着她的鼻息。就算她睡着了,我也要等上半个钟头,在她完全睡实之后再悄悄溜出去。

    万一我刚刚挖开她的坟,她突然醒了,跑出来,那就麻烦了。我不挖的话,她并一定想到要挖开它。可是,只要她看到我在挖,必定起疑心,必定要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。

    突然,浆汁儿又精神了,她爬起来,说:“我要上厕所……”

    我一下泄气了,无奈地说:“你去吧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不敢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叫季风跟你去。”

    浆汁儿不说话,只是在黑暗中看着我。

    季风睡着了。我了解,她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女孩,每天22:30必须上床睡觉,基本没例外。

    浆汁儿肯定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。

    湖边横七竖八埋着那么多尸体,湖里又有那些不知性质的婴孩……

    我爬起来,披上一件长袖,压低了声音说:“走……”

    我们走出帐篷之后,我才打开手电筒。手电筒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显得那么羸弱,我想起了那个著名的游戏《寂静岭》。

    我说:“大,还是小?”

    浆汁儿小声说:“小。”

    我说:“那你就在帐篷背后解决吧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不!”

    没办法,我只好带她朝那片芦苇走过去。

    芦苇旁有我们搭起来的临时厕所,离帐篷大概50米,中间要经过浆汁儿的那个坟包。

    我们走过那些遗弃的车辆时,她突然停了下来,盯着不远处看,那正是她的坟包。

    我低声说:“你看什么啊?”

    她说:“那个坟。”

    我说:“看它干什么!快走,一会儿厕所被人占了。”

    然后我拉着她,大步朝厕所走过去。

    她挣着放慢了脚步,问我:“当时,你埋的我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是其中一个。”

    她又问:“当时,我的脸是不是特别难看?”

    我说:“不是,依然很漂亮,像个睡美人。只是眼睛闭着,你的眼睛最好看了,黑的那么黑,白的那么白。”

    她又问:“是你把我放进去的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肯定是我。”

    她说:“我的身体肯定很僵硬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没有,就跟睡着了一样。”

    她说:“第一锹沙子是你扬进去的?”

    我说:“是。”

    她又问:“扬在我身上了,还是扬在我脸上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聊这些干什么?”

    她说:“我想知道!是身上还是脸上?”

    我说:“身上。”

    她说:“为什么?”

    我说:“什么为什么?”

    她说:“为什么不扬在我的脸上?”

    我停下来,看着她,说:“我一锹锹埋你的身子,最后才埋你的脸,因为我想多看你几眼。”

    浆汁儿一下抱住了我。

    她哭了。

    我推开了她:“你是出来尿尿的,还是出来跟我聊天的?”

    她仰头看着我,说:“你把第一锹沙子扬到我脸上的时候……哭了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没哭。”

    她摇摇头:“我不信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就是没哭。你不去厕所,我回去了。”

    说完,我掉头就走。

    她赶紧跑过来,拽住了我:“好了,我现在就去了!”

    我转过身,跟她一起走过了她的坟,来到了那个厕所附近。我说:“你去吧。”

    她说:“你再站近点儿。”

    我就朝前走了几步。

    她终于跑过去了。

    她的速度很快,没多大功夫就跑了过来,一边跑一边系裤带。

    她说:“跟我去湖边洗洗手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不洗了。”

    她说:“心里不舒服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洗手的时候,要是摸到一只小手呢?”

    她吓了一跳,说:“回去吧。”

    我们再次走过了她的那个坟,她又停下来。

    我说:“那就是堆沙子,你总看它干什么?走走走,回去睡觉!”

    她没有动,反而抢去了我的手电筒:“我就要看。”

    然后,她把手电筒慢慢抬起来,照向自己的坟,并且慢慢走过去。

    我们埋浆汁儿的时候,堆了很高的沙子,几乎是尖顶的。上次我把它挖开了,重新埋上的时候,也堆了很高的沙子。可能近日刮过大风,我们这次见到它,它变矮了,圆乎乎的,像个馒头。也许过不了多少日子,这个坟就会被夷平了。

    浆汁儿走到坟前,低下头,静静地看,似乎在想什么。

    我有点紧张了。这个女孩想一出是一出,不会突然说要挖开它吧!

    我说:“你到底回不回啊?冷死了!”

    浆汁儿后背对着我,并不说话,好像瞬间变成了木头人。

    我绕到她前面,借着手电筒的光,看到她闭着眼睛,好像在感受什么。

    我必须立刻打断她!我大声说:“哎哎哎,我走了,你在这儿冥想吧!”

    她突然后退了一步,好像坟里有东西冒出来,把我也吓了一跳:“怎么了……”

    她说:“刚才我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画面!”

    我说:“什么啊?”

    她说:“我好像站在湖边,下面有我的倒影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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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5-31 15:57:14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85章 转移尸体

我的头皮一炸。

    浆汁儿并不知道地下埋着另一个她。她站在自己的坟前,闭目感受,隔着厚厚的沙子,她竟然说她恍惚看到了自己的倒影……

    我多疑起来,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——她其实知道地下埋着谁,她在演戏。

    这么说来,地下那个浆汁儿应该是真实的浆汁儿,她确实死了。而地上的这个浆汁儿是复制的,灵魂已经变得恶毒……

    我说:“你不要吓唬我了!到底走不走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浆汁儿终于离开了那个坟,跟我慢慢朝帐篷走了,一边走一边回头。

    手电筒照在前面,那个坟一片黑糊糊。

    走着走着,她好像哭了。

    这时候已经接近帐篷了,我怕惊动季风,压低声音说:“我不懂了,你哭什么?现在你还活着,应该高兴才对。”(uu小说)

    她也低声说:“唉,不说了,睡去吧。”

    季风还是醒了,我们钻进帐篷后,她爬了起来:“周老大,把手电筒给我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也去上厕所?”

    她说:“嗯。”

    我说:“用不用我跟着你?”

    季风说:“不用。”

    浆汁儿的声音有点哑:“季风,我陪你去吧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真的不用。”

    然后,她就出去了。

    趁季风不在,浆汁儿又问我:“当时你哭了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什么时候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你埋我的时候。”

    我想了想说:“一个人悲伤过度的时候,是哭不出来的。”

    浆汁儿凑过来,在黑暗中亲了一下我的脸。我感觉到了,她的脸上有泪,那么凉。

    接着,她躺下去,没有再说任何话。

    季风回来了,摸黑躺下,帐篷里安静下来,只有风推动帐篷帆布的声音。

    我也困了,但是我挺着。

    今夜,我必须把浆汁儿的尸体转移。我们不知道要在这个地方停留多久,而浆汁儿确实有超人的感应,说不定哪天她真的会把那个坟挖开。

    我的眼皮就像相吸的磁铁,一次次固执地合在一起。

    我必须让自己精神起来。

    我总不能弹吉他唱摇滚。

    想点刺激的事儿吧……情色画面一定要有女主角,那么,在我的想象中,谁是女主角呢?实在不好意思,打死我都不会说。

    好了,我全身血脉喷张,真的不困了。

    我幻想了半个多钟头,季风和浆汁儿肯定都睡着了,可是,我开始沉湎于这种YY,懒得去挖坟了。

    不可以。

    我用手指尖支撑身体,以蜗牛的速度移动身体,花了十几分钟才爬出帐篷。

    我从帐篷附近摸到一把工兵铲,走到了离湖大约半公里的地方。我要先挖坟,再移尸,我不想和已经腐烂的浆汁儿面对更长时间。

    沙地软,我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可以放进一个人的沙坑。

    然后,我又回到湖边,回到浆汁儿的坟前,开始挖掘。我没有打开手电筒,担心被帐篷里的两个女孩发现。我越挖越深,接近了浆汁儿的身体,我的动作越来越轻……

    我给女儿美兮买过一个考古玩具,那是块方方正正的石膏,里面躺着一个兵马俑,我们要用小铲子从外围一点点铲掉石膏,最后把那个兵马俑完好无损地挖出来。

    我们干得十分小心,就怕弄坏了里面的兵马俑,结果还是搞砸了,弄掉了他一只耳朵……

    现在我挖浆汁儿,很像那个游戏。

    我用工兵铲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,那是浆汁儿的身子,我开始在她四周慢慢挖。

    终于,浆汁儿身体四周的沙子被挖走了,我跳下去,把她抱了出来。天黑,我看不清她的脸,不过她并没有散发出什么难闻的味道,身体相对也挺软乎。

    我把她轻轻放在一旁,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毛巾,盖在了她的脸上,然后开始往坟里填沙子。填平之后,我堆起了一个坟包,跟过去的样子差不多。

    干完这些,我朝帐篷看了一眼,真怕这时候出现一个黑影,正死死地盯着我……

    没人。

    我抱起尸体,离开湖,走向刚才挖出来的那个沙坑。

    我打开了手电筒,满地都是金色的沙子,被风吹出水纹一样的图案,很漂亮。只是,我踉踉跄跄转了好半天,一直没找到刚才挖的那个沙坑!

    坏了。

    我抱着浆汁儿,在沙漠上手足无措。

    难道,这一切都是她捣鼓的?难道她就是想回到我的怀里,永远也不再离开?

    我低头看了看她的脸,隔着白色的毛巾,不知道她什么表情。

    我只能继续找。

    谢天谢地,我看到了那个沙坑。这么小的范围,刚才我竟然有点转向了。

    我立刻走到沙坑前,把浆汁儿放了进去,然后手忙脚乱地埋沙子。我发现,我还是下意识地先埋她的身子,然后才埋她的脸……

    把沙坑填平之后,我犹豫了。该不该给她堆个坟包呢?

    如果堆出个坟包,万一浆汁儿转到这个地方,她会提出疑问——这里怎么冒出了一个坟包?

    如果不堆坟包,那么,只要我一离开,风很快就会抹平我的脚印,那时候,我连浆汁儿埋在哪儿都不知道了……

    最后,我举着手电筒四处寻找,终于找到了一块很大的石头,我把它搬过来,压在了浆汁儿上面,作为标记。这块石头的形状很特别,三角形的。

    好了,我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。

    就在这时候,我猛地抬起头来——远处,有两盏移动的灯!灯是白色的,光晕是蓝色的。

    我的天哪!

    有人路过!

    我的心顿时“哐哐哐”地跳起来,又激动又担心。我赶紧蹲下身子,死死盯着那两盏灯观察。

    它们大约在半公里开外,我听到了引擎声,那是两辆摩托车!他们相距大概80米,车灯颠颠晃晃,走得很吃力。

    显然,开摩托车的人并没有发现这个湖,也没有看见我们的帐篷,他们好像打此经过,眼看就要开过去了!

    我猜测,他们不是类人,类人应该不会开摩托车。

    他们也不应该是令狐山和宝珠,令狐山和宝珠知道这个湖。

    那么,他们是谁?

    来罗布泊旅游的?到目前为止,我还没听过有人骑摩托车穿越罗布泊。而且,就算有人冒险,也应该是个摩托车队,不可能只有两个人。

    眼下任何出现在罗布泊上的人都是可疑的。

    睡觉之前,我本来想打开车灯的,想着万一有人来救我们,会看到灯光。后来我考虑了一下,没有那么做。现在,我很庆幸没有那么做!我们的帐篷隐藏在黑夜中,没有暴露目标。

    我看了看天上的北斗星,两辆摩托车正在朝南开。

    就这么让他们过去吗?

    我犹豫了。

    万一他们是来寻找我们的呢?

    万一他们是迷途的旅行者呢?

    摩托车开过去了,我突然站起身,大喊起来:“嗨!——”

    他们没听见,继续朝前开。

    我打开了手电筒,大幅度画着圈,继续大喊大叫:“嗨嗨!——”

    第一辆摩托车终于停下了,不过,骑车人没有熄火,他好像朝我这边看过来。第二辆摩托车渐渐开到他背后,也停下了。

    我继续晃着手电筒:“我们在这儿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两辆摩托车终于朝我开过来。

    我不知道叫住他们这个决定是不是一个错误,现在我已经没法更改了。

    两辆摩托车越来越近,车灯刺眼。

    我一手拿着手电筒,一手伸进了口袋,抓紧了那个电击器。

    两辆摩托车在我跟前停下来。我像个罪犯一样站在车灯前,用胳膊挡着眼睛。手电筒太弱了,我关掉了它。

    他们是两个人,都戴着头盔。

    他们并没有走过来,其中那个高个子摘下了头盔,骑在摩托车上,熄了火,问我:“你是谁啊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姓周,我们是来旅行的,迷路了。”

    高个子说:“你们?你们几个人?”

    我说:“三个。”

    另一个矮个子也摘下了头盔,他一直没说话。

    就在这时候,我蓦地后悔了。在这片没有人烟的荒漠上,我竟然招来了两个不明根底的陌生人!

    如果对方不是好人,那怎么办?只有我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孩!

    这里就像丛林,谁强大谁是王。这从我和他们的对话中就显现出来了,高个子的口气甚至有点咄咄逼人,我只有回答的份儿。假如我和章回一起,而他们只有一个人,那么,情况就会反过来。

    为了扭转局面,我反问道:“你们是干什么的?”

    高个子没有回答我,他继续问: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
    我感到奇怪了,他们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!

    我说:“罗布泊啊!”

    高个子略微想了一下:“哪里有村镇什么的啊?”

    我说:“这里是无人区,哪来的村镇!”

    高个子嘀咕了一句:“无人区?有多大?”

    我说:“10万平方公里。”

    高个子说:“10万平方公里没有一个人?”

    我说:“除了我们。”

    高个子回过头,不满地瞪了矮个子一眼:“你他妈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啊!”

    我用友好的口气又问道:“你们是从哪儿来的?”

    高个子从摩托车上下来了,此人的身体极其壮实。他说:“我们可能走错路了……”

    矮个子补充道:“我们是来新疆进货的。”

    高个子走到了我面前,我本能地朝后退了退。这时候我看清了,此人也就20多岁,非常高大,三角眼,长着毛茸茸的小胡子,每颗牙齿中间都缀着一些黑斑,连起来就像个肮脏的牙套。清风小说网

    他朝我背后看了看:“那是个湖吗?”

    还没等我回答,他又问:“那是你们的帐篷?”

    我说:“是的。”

    他看了看我,又问:“你们几个人?”

    我说:“三个啊。”

    他说:“都是男的吗?”

    我犹豫了一下,只好说:“不,另外两个是女孩。”

    高个子回头看了看矮个子,然后对我说:“我们也迷路了,我们搭伴吧。”

    我依然不放心:“你们从哪儿来?”

    高个子说:“吴城,听过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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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5-31 16:45:07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86章 两个陌生人

两个陌生人说他们来自吴城!

    我相信他们。

    我说:“你们怎么来了罗布泊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高个子说:“我们先去帐篷吧。”(uu小说)

    我很坚决地说:“你们要先告诉我。”

    高个子笑了:“你不信任我们?”

    他笑起来有点坏坏的。我更怕看起来很像好人的人。

    我没说话,看着他。

    矮个子也从摩托车上下来了,他走过来,替高个子说:“我们来新疆进货,连夜赶回吴城,没想到,跑进了这种地方……”

    我打量这个矮个子,他大概二十七八岁,五官周正,甚至有点帅气。

    我说:“你们在沙漠上走了多少天?”

    矮个子说:“有三天了。”

    沉默了一会儿,我问他们:“你们叫什么名字?”

    高个子抢先说:“我叫宫本忍。”然后,他看了矮个子一眼,说:“他叫白沙。”

    我又问:“你们进什么货?”

    宫本忍很含糊地说:“我们是开金店的。”

    我看到,那个矮个子背着一个牛仔背包,看起来很重,难道里面都是首饰?

    我带着两个陌生人走向湖边的时候,越来越紧张了。

    我有两点怀疑——

    第一,如果他们真是开金店的,怎么可能从吴城来新疆进货?两个地方相距至少2500公里,而且就算真的是这样,他们也不该骑着摩托车!

    第二,从他们的衣着打扮看,绝不像开金店的老板。

    另外,我有一点担忧——

    当初我们结队穿越罗布泊的时候,大家选我当领队,尽管白欣欣总是冷嘲热讽,总归听我的。那些队友的层次相对来说比较高。而眼前这两个人更像无业人员,他们不可能听我的。换句话说,我压不住他们。如果说,湖边的帐篷是我和季风、浆汁儿的家,那么接下来,这个家很可能要被眼前的两个人霸占了。

    当时,我真该藏起来,让他们的摩托车开过去。罗布泊就像一片汪洋大海,只要错过了,我们绝不可能再相遇。

    可是,我喊住了他们。

    我越来越不理解自己了,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态呢?可能是太久没见到其他同类了,看到他们摩托车的灯,顿时就有一种亲切感……

    无论怎么说,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。

    接下来,我只有一件事——保护好季风和浆汁儿。

    为了不惊扰两个女孩,我让白沙把他的摩托车也熄火了,他们推着摩托车,跟我一起走向湖边。

    我说:“她们睡着了,今天晚上你们先睡到车里吧。”

    高个子说:“有吃的吧?”

    我说:“有,不过不多了。”

    高个子说:“快给我们拿点儿,饿死了!对了,再拿几瓶水。”

    我把他们带到路虎和三菱帕杰罗前,说:“你们先睡在这儿,明天再搭帐篷。”

    两个人一直朝我们那个帐篷看。

    我从后备箱翻出了两个毯子,递给了他们,又去碧碧的车上拿来了饼干和矿泉水。

    宫本忍接过去,三下两下就撕开了包装,抓起一大把饼干塞进了嘴里,又灌了几口水。他一边吃一边看了看那几辆废弃的车,问我:“那些车还能开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大部分都没油了。”

    白沙也抓了把饼干,狼吞虎咽地吃起来,他说了声:“谢谢你啊。”

    我说:“那我先休息了,拜拜。”

    我轻手轻脚地回到帐篷前,并没有走进去,我在门口坐下来,把电击器抓在手里,发呆。

    我不可能睡觉了。

    我必须为两个女孩站岗。

    如果这两个男子是坏人,如果他们想侵犯季风和浆汁儿,那么,我就是她们的第一道防线。

    好人,坏人……我感觉自己很可笑。

    人往往没有好坏之分,人性中都有善的一面,也都有恶的一面。在这样与世隔绝的特殊环境里,为了生存,为了欲望,为了自己,就算一个好人也很可能突然翻脸,变成一个坏人。

    月亮不知道去哪儿了,很黑。

    车里的人应该看不到我。

    我紧紧盯着那两辆车。

    过了会儿,那辆路虎的驾驶室内忽地亮了,又黑了。白沙睡在路虎里,他可能在抽烟。

    又过了会儿,那辆三菱帕杰罗的车门轻轻打开了,有个黑影走下来,是宫本忍,他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。

   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。

    我想好了,只要他走过来,不管他真实的目的是什么,我肯定突然站起来,用电击器击倒他。哪怕他是来讨水的。

    他看了大概有一分钟,并没有走过来,而是走到路虎跟前,打开车门,和白沙说了几句什么,最后,白沙出来,换到了副驾位置,宫本忍爬到后座上,把车门关上了。

    明明还有车,两个人为什么要睡在同一辆车里?

    怕我袭击他们?

    我忽然想到,我是不是该把季风和浆汁儿叫起来,开着碧碧的车偷偷离开呢?

    我强忍着一阵阵袭来的困意,坚持瞪着眼睛。

    后半夜的时候,车门再次被打开,有人出来了,他朝厕所方向走过去。过了很长时间,他回来,又钻进了车里。这个人的动作很轻,好像怕吵醒另一个同伴……

    终于,湖面,芦苇,那几辆车渐渐呈现出了轮廓。

    天渐渐透亮了。

    我仰头看看,天空变成了暗暗的蓝灰色,依然能看到星星,其中有一颗贼亮。

    依然有风,不过很晴朗。

    季风先醒了,她穿好衣服,走出来。浆汁儿还在酣睡。

    季风短发,穿着一件纯白色中长款衬衣,外面罩着黑白两色针织衫,灰色牛仔裤,纯黑色马丁靴,红底很显眼。

    在沙土飞扬的罗布泊,她的衣服竟然以白色为主,而且干干净净。老实说,被困罗布泊之后,时间越久我越消沉,季风的整洁给了我些许信心。

    她说:“你没睡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醒的早。”

   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两辆摩托车,惊讶地问:“那是哪来的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们新加入了两个队友。等会儿再细说,你先把浆汁儿叫起来。”

    季风没有多余的话,立即返回帐篷去叫浆汁儿了。

    十几分钟之后,浆汁儿才出来。

    她穿着件灰色帽衫,一双大拖鞋,和季风比起来,显得蓬头垢面,她还没睡醒,迷迷瞪瞪地问:“谁来了啊?”

    我说:“昨天半夜来了两个人,他们说他们是吴城的,来新疆办事儿,回去的时候迷了路,结果闯进了罗布泊……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太巧了吧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我压低了声音:“我们并不了解他们的根底,你们要警惕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难道他们是……类人?”

    我说:“不应该。我只是感觉他们不像好人。”

    这时候,车门“哐当”一声响,宫本忍出来了,他朝我们这边看了看,然后拉开副驾车门,叫醒了白沙,接着,两个人一起走过来。

    白天我才看清楚,宫本忍的脑袋上有伤,他的裤子上洇出了一团血迹。

    白沙走到我们跟前的时候,笑着对季风和浆汁儿说:“美女早上好。”

    浆汁儿没理他,季风回了句:“早上好。”

    宫本忍看着季风,很不正经地笑了笑:“这小身板……妹妹,有80斤吗?”

    季风淡淡地说:“我和你熟吗?”

    宫本忍并不在意,又看了看浆汁儿:“这女孩丰满,我喜欢丰满型的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你什么意思?跟你有毛关系!”

    白沙赶紧打圆场:“我叫白沙,他叫宫本忍。我们昨天晚上就认识周先生了。”

    季风和浆汁儿都没理他。

    宫本忍在我旁边坐下来,说:“周先生,那些车你们都不要了啊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    宫本忍说:“都是好车啊。你们要是不要了,我们就开走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那算抢劫。”

    宫本忍四下看了看,说:“这里有警察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试试。”

    我们的谈话立刻有了火药味。

    宫本忍笑起来,露出带着黑斑的牙齿:“我懂了,你就是警察。我怕警察。”

    白沙赶紧说:“他开玩笑的。”

    宫本忍说:“哎,警察同志,我去车上找找吃的可以吧?”

    我没说话。

    他很放肆地拍了拍我的肩,站了起来:“人民的好警察。”然后就走向了那些车。

    白沙在我们旁边坐下来,他比较柔和,问我:“你们被困多长时间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20多天了。不过,我们有个队友出去了,救援很快就会来。”

    这时候,我看见宫本忍拉开了碧碧那辆车,正要往里钻。我对此人极为反感,对他喊起来:“那是我们的车,你不要乱翻好吗?”

    宫本忍回头看了看我,退出来,又去别的车了。

    白沙说:“今天我们就走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们去哪儿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出去啊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没那么容易,能出去的话我们早出去了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为什么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罗布泊浩瀚无边,没有一滴水,你们骑摩托车能走出去?而且,这个地方很诡异,就像个迷魂阵,有时候北斗星出现在南边。”

    白沙观察着我的眼睛,很不相信地笑了笑:“不可能吧?”

    我瞥了他一眼,说:“在这个地方,没有任何事是不可能的。”

    白沙把目光转向湖面,不说话了。

    宫本忍打开了我的路虎后盖,好奇地翻找着。

    我说:“你们唯一能做的,就是和我们一起等救援。只是你要告诫你的同伴,不要放肆。”

    白沙朝宫本忍看了看,突然小声对我说:“哎,我们一起把他杀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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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5-31 16:48:20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87章 带血味的杀气

白沙突然说出这句话,让我大为震惊。

    他的口气就像在说:哎,今天晚上我们烤全羊,你跟我一起把那只最瘦的绵羊杀了吧!

    季风和浆汁儿也惊呆了。

    我愣愣地看了看白沙。

    他也看着我,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。

    这句话有三种可能——

    第一,他是真心的。如果是这样,他们很可能是两个劫匪,少个同伙就少个分赃的。我再次想到了他们那两个沉甸甸的牛仔背包。

    第二,他在试探我。如果我有可能和他一起杀死宫本忍,那么,我也有可能和宫本忍结盟一起杀死他。

    第三,他在威胁我。

    季风和浆汁儿不会听出这层用意。我20多岁的时候,有一次坐火车,硬座车厢,人很挤,哐当哐当,走走停停。我对面是两个年轻男子,一直在跟我聊天,其中一个憨厚点,一个油滑点。我不确定他们是朋友还是刚刚认识,总之,他们的关系有些让人捉摸不透。中途,憨厚点的男子去厕所了,油滑点的男子低声对我说:“一会儿下车我就杀了他……”我立刻害怕这个人了。

    我不能表现出我的害怕,我平静地对白沙说:“我只想等救援,你随意吧。”(uu小说)

    白沙又说:“他并不叫宫本忍。”

    我一愣:“那他叫什么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,我和他是在网上认识的。宫本忍是他的网名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们不是一起开金店吗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胡扯。他只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朋友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真名叫什么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就叫白沙。你们要相信我,他真的不是个好人。”

    浆汁儿很鄙夷地说:“那你就是好人?”

    白沙看了看浆汁儿,说:“我也不是什么好人,但是我比他好。如果他不死,你们都危险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们都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了,还怕他?切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这时候,宫本忍走过来了,他的嘴里嚼着什么,含糊不清地说:“你们是不是把好吃的都藏起来了啊!”

    季风和浆汁儿弄了简单的早餐。

    吃饭的时候,白沙对宫本忍说了当前的处境。我发现,白沙对宫本忍有点怯。

    宫本忍说:“走不了就不走了,我们也住下来,有吃有喝,怕什么!”

    吃完早餐后,我分给他们一顶帐篷,又帮他们搭起来。

    湖边有了两顶帐篷,中间相距30米远。

    干完之后,宫本忍看了看季风和浆汁儿,突然笑嘻嘻地对我说:“警察,把你的女孩分给我们一个吧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宫本忍,你庄重点儿,不要逼我赶你走。”

    宫本忍夸张地睁大眼睛四下看了看:“这地方是你家的?你说让我走我就走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想耍无赖?”

    宫本忍笑嘻嘻地说:“你打不过我的。”

    浆汁儿叫起来:“你这个人怎么恩将仇报呢!”

    宫本忍说:“妹妹,我喜欢你的声音!好啦,我去补个觉,你们聊。”

    接着,他看了看白沙,低声说:“兄弟,你别丢下我跑掉啊,你听见他们说了,这个鬼地方根本跑不出去。”

    他的声音里透着威胁。

    我感觉,白沙好像一直在受着他的胁迫。

    白沙讪讪地笑了笑:“看你说的,我怎么会跑呢……”

    宫本忍又对我说:“警察,我不开玩笑的,今天晚上你分个女孩过来,要不,就让我睡到你们帐篷去,行不?我提前预定了啊,我睡在那两个女孩中间。嘿嘿!”

    然后,他就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帐篷。

    太阳越来越高了。

    我的心情极其糟糕。我真想跟白沙合伙了,把这个无赖干掉,扔进湖里。

    为了不让两个女孩看出我的情绪,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开始找事做。

    我从车上提下水桶,到湖里拎来一桶水,又拿来医用碘酒,滴进了几滴。

    季风走过来,轻声问:“周老大,你在干什么?”

    我说:“消毒啊。我们的水早晚会用完,我们以后要用湖里的水。其实,净水药片的效果最好,可惜我们没有。”

    接着,我把水桶放进了帐篷里:“你学着点儿,每升滴三四滴,放半个钟头就可以饮用了。”

    季风看了看那瓶医用碘酒,只剩半瓶了,她说:“要是碘酒用完了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们还有醋,用醋也可以消毒,就是喝起来会有酸味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   接着,我从车里找来一根缝衣针,问季风:“你有丝绸类的衣服吗?”

    浆汁儿走过来:“我有!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拿来。”

    浆汁儿就跑到了车上,果然翻出了一件裸色丝绸短袖,递给了我:“干什么用啊?”

    我说:“玩个游戏。”

    我拿着缝衣针在丝绸上朝同一个方向摩擦了几下,然后把它插在三段草茎上,再把它放在一个水杯里……

    缝衣针在水上漂着,灵敏地摆动起来。

    浆汁儿叫起来:“指北针!”

    我说:“是的,指北针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你做它干什么?我们要走了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不。我只想知道哪面是北。”

    缝衣针渐渐不转了,针尖指向了一个方向。我朝那个方向看了看。

    突然,缝衣针在水上胡乱转动起来,很快就沉了底,针尖朝上,指向了我!

    我说:“又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了……”

    接着,我很不服气地找到一根木棍,插在了地上,然后开始观察。

    浆汁儿在我旁边蹲下来,说:“继续做指北针?”

    我说:“这是最土的办法——影子变得最短的时候,它末端的连线就是东西方向,垂直线就是南北方向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别费劲了,不是说这地方的天也会转吗!”

    我一下就不说话了。终于,我把木棍拔下来,扔到了远处。

    我、季风和浆汁儿在湖边坐下来。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什么问题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你看这个湖四周的地形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怎么了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发现它们好像在变化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什么意思?”

    浆汁儿指着湖的四周,说:“昨天早上我观察过,左边那个方向很高。现在你再看,那里变平了,右边那个方向却高起来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风刮的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大叔,才一天时间!多大的风能把地势改变啊!”

    我说:“那你什么意思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觉得这个湖在移动……”

    这个湖在移动?

    我们一直驻扎在湖边,难道我们跟着它一起在移动?

    白沙来了。

    他走到我跟前,问:“你们在聊什么?”

    浆汁儿头也不回地说:“不关你的事儿,我们在开团队会议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哦……什么时候能结束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有事儿吗?”

    白沙回头朝宫本忍的帐篷看了看,小声说:“我想和你单独谈谈。”

    我站起来,说:“没问题,走,我们去帐篷里。”

    我把季风和浆汁儿留在湖边,带着白沙走进了帐篷。

    我问他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宫本忍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说吧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他不是个好人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已经说过了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们不杀他,他也会杀了我们。”

    我看了看他:“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!”

    白沙看了看窗外,说:“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。”

    接着,白沙给我讲了他和宫本忍的事情,听得我毛骨悚然——

    其实,他们总共三个人,还有一个叫贾三。他们确实是在网上认识的,一起商量,怎么发点财,最后决定去抢金店。

    三个人见了面,经过筹划,一起开车去了神木县。

    白沙有一辆面包车。

    他们得手了,抢来了满满一背包金子,连夜逃离神木县,一路狂奔,第二天一早,他们驶进了一个陌生的小镇,停下了,临时租了一间平房,打算住些日子,避避风头。

    晚上,他们买了很多熟食和啤酒,决定庆祝一下。

    宫本忍第一个端起了酒杯,他说:“来,两位亲兄弟,咱们发财了,干杯!”

    当时,白沙低着眼睛,看都不敢看宫本忍的眼睛。

    抢劫得手之后,宫本忍一直不提分赃的事,贾三和白沙都对这个人有点不放心,于是决定合伙干掉他——他们在宫本忍的酒里放了安眠药。

    刚才,趁宫本忍出去上厕所,白沙把安眠药碾成粉末倒进了他的酒杯里。那药量足以让一头公牛沉沉地睡去。

    白沙心里清楚,万一宫本忍发现这杯酒有问题,那么,他和贾三今天谁都活不了。

    如果不用安眠药,白沙和贾三两个人都不一定是宫本忍的对手。宫本忍这个人体力超强,他说他在东北漠河杀过两个人。

    房子很破旧,灯也很暗。外面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。

    突然,高大威猛的宫本忍把酒杯放下了。

    白沙抖了一下。

    宫本忍说:“你们怎么无精打采的?来呀,碰一下。”

    白沙赶紧说:“对对对,碰一下。”

    然后,他颤巍巍地端起了酒杯,贾三也跟着端起了酒杯……

    白天,刚刚把房子租下来,宫本忍倒头就睡,白沙和贾三却悄悄离开了,他们到农具商店买了两把铁锹,然后开车上山,选了一处弃尸地点,开始挖坑。

    那里是一片很大的树林,远离盘山公路,荒草丛生,怪石嶙峋,四周不见一个人影儿。

    两个人干了一个多钟头,挖了个两米的深坑。

    贾三说:“行了吧。”

    白沙看了贾三一眼,说:“埋得越深越好。最好等他变成一堆骨头的时候,都没有人发现。”

    又往下挖了几尺,贾三说:“够深了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再扩大一点。”

    贾三说:“咱们得回去了,不然一会儿宫本忍醒了会怀疑的。”

    白沙想了想,说:“这样,你先回去,他要是问我,你就说我在街上买点吃的。”

    贾三就一个人先下山了,留下白沙继续挖那个坑。

    中午的时候,白沙才返回了出租屋,他扛着两把崭新的铁锹……

    突然,宫本忍又把酒杯放下了。

    此时,他每个细微动作,都牵扯着白沙全身的神经。

    宫本忍的眼睛从白沙和贾三的中间穿过,朝后面看去:“那里怎么出现了两把铁锹?”

    白沙和贾三都没有回头,好像谁回头看谁就得做出解释似的。

    他们互相看了看,白沙说话了:“那是我上午出去买的。”

    宫本忍盯着白沙的眼睛问:“你买它干什么?”

    白沙躲避着宫本忍的目光,低低地说:“我总担心警察突然闯进来,或者有人来金子……”

    宫本忍冷冷地说:“那东西除了挖坑,什么用都没有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们手上有两个硬实的家伙,心里有点底儿。”

    白沙为两个人解了围,贾三也不能干瞪眼,他举了举酒杯说:“宫本忍,咱们喝吧!”

    宫本忍又把酒杯送到了嘴边。

    白沙和贾三一边小口抿,一边在酒杯的掩护下偷看他。

    宫本忍警觉地说:“嗯,好像有一股怪味?”

    白沙哆嗦了一下。

    宫本忍像狗一样伸出鼻子四处嗅。

    白沙急忙说:“是汽油味吧?刚才我修了修车。”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支烟,点着了,猛抽了几口。他的手抖得厉害。

    宫本忍说:“对,车得修好,万一有突发情况,千万别开不走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宫本忍,你快喝吧。”

    宫本忍笑了,他端详着白沙的眼睛,问:“你这么急干什么?”

    白沙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
    宫本忍把视线收回来,看着酒杯说:“白沙,你的脸色很不好。”

    这时候,白沙都想站起来逃了!他觉得,宫本忍好像什么都知道了。假如一露馅,他马上就会跪倒在地,告诉宫本忍,杀他是贾三的主意。

    宫本忍又把眼睛射向了贾三:“还有你,你的脸色也难看。你俩有事儿瞒着我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咱们三个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,跳不了你,也蹦不了我,我们怎么会有事儿瞒你呢?”

    宫本忍淡淡地笑了笑,又意味深长地看墙角那两把铁锹:“你为什么不买三把,只买两把呢?”

    贾三说话都结巴了:“宫本忍,你,你别多想啊。”

    宫本忍看了看贾三,又看了看白沙,突然说:“你俩敢杀人吗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杀……谁?”

    宫本忍大笑起来:“我白天睡觉做了个梦,梦见你俩把我杀了!”

    白沙极其不自然地说:“宫本忍,看你说的,我们怎么能杀你呢!”

    宫本忍继续说:“你们还用车把我拉进一个树林里埋了!”

    贾三看着宫本忍,突然傻笑起来:“嘿嘿嘿嘿嘿嘿……”

    白沙看了看贾三,也跟着傻笑起来:“嘿嘿嘿嘿嘿嘿……”

    宫本忍也哈哈大笑。

    很快宫本忍就不笑了,他说:“最后,我还梦见你们把我的尸体推进那个土坑的时候,我把你俩都拽进去了。”

    宫本忍说这句话时,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光。

    贾三惊恐地看了看白沙。

    宫本忍举了举酒杯,又说:“这个梦还没有完。最后我梦见被我拽进去的那两个人不是你俩,而是我在漠河杀掉的那两个人。”

    贾三和白沙都愣愣地看着宫本忍。

    宫本忍也眯着眼定定地看他俩,继续说:“我把他俩约到我的住处喝酒,喝得差不多了,我就慢腾腾地拔出了刀子,说,我得送你们哥俩上路了。他俩一看事不好,起身就跑——可是,非常遗憾,他俩一个都没跑得了,我像杀鸡似的,把他们一个个杀掉了。”

    这时候,白沙恨不能一头撞过去,把宫本忍那个酒杯撞翻,摔碎。宫本忍肯定已经知道他和贾三的阴谋了,不然,他怎么会说这些话?

    他要崩溃了。此时,他一切都指望贾三怀里的那把刀子了。

    他知道贾三的怀里藏着一把刀子,那本来是个工艺品,但是被他磨得极其锋利。万一拼了命,他希望贾三用那把刀子刺进宫本忍的心脏。

    白沙没想到,宫本忍说完这些话,一仰脖子,把那杯啤酒一饮而尽。

    白沙急忙说:“宫本忍,你吃点菜。”他的声音颤颤的,又激动又紧张。

    宫本忍咽进最后一口啤酒,突然盯住了白沙,眼睛射出了咄咄逼人的光:“这酒味不对。”

    白沙急忙避开他的眼睛,转头看贾三。

    贾三说:“是吗?”一边说一边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,吧嗒吧嗒嘴,说:“可能是过期了。宫本忍,你吃点菜。”

    宫本忍夹了一口菜,吃进去,一边嚼一边还是看墙角那两把铁锹。

    白沙和贾三都低下头,不看宫本忍的脸,一口接一口地抿酒。他们都在用眼角观察着他的反应。

    宫本忍自己又倒了一杯啤酒,喝了下去。

    窗外那条狗又叫起来,声音很难听。

    白沙警觉地听了听,说:“不会是警察吧?”

    宫本忍说:“不可能。”

    说了一会儿话,宫本忍的眼睛越来越朦胧,终于他说:“我困了,先睡一会儿啊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那你躺下吧。”

    宫本忍站起来,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前,一下就躺了上去。

    白沙装做没事人一样看着他。

    宫本忍眼里的光好像一点点散了,他迷迷蒙蒙地看着白沙和贾三,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:“……我们还会再见面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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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5-31 16:50:46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88章 弃尸

说到这儿,白沙的身体竟然哆嗦起来。对于他来说,那无疑是一段最惊悚的回忆。

    我说:“他……没死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白沙继续讲道——

    当时,白沙和贾三互相看了一眼,再看宫本忍的时候,他的双眼已经沉沉地闭上了。

    两个人死死盯着宫本忍的脸,过了好半天,还是不敢动。

    终于,白沙试探地叫了一声:“宫本忍……”

    宫本忍没有答应。

    贾三对白沙使了个眼色,指了指屋外。白沙以为他想动手了,使劲皱着眉朝他摆手,意思是——现在肯定不行。

    贾三摇摇头,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,朝他勾手。白沙这才明白,他是叫自己出去。

    他轻轻走出屋子之后,贾三就把门关上了,然后两个人气喘吁吁地来到院子外,蹲在黑暗中,都不说话,一支接一支地抽烟。

    过了大约一个多钟头,他们才返回了屋里。

    宫本忍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。

    “宫本忍。”(uu小说)白沙声音不大不小地叫了一声。

    他没有反应。

    白沙走上前,伸手推了他一下,像触电一样迅速缩回来。

    宫本忍变得像木头一样僵硬。

    白沙摸了摸他的心口,大声说:“来,把他抬上车吧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贾三一步跨过去,抱起了宫本忍的上身。白沙抓起宫本忍的两只脚,两个人歪歪斜斜地走出了房子。

    白沙感觉,这家伙的尸体简直比一头熊还重。

    他们把宫本忍抬上车的时候,宫本忍的脑袋磕在了坚硬的车门角上,“哐当”一声,血就流出来了。

    白沙的心一哆嗦,但是他马上想到,宫本忍已经是一具尸体,再也不知道疼了。

    贾三在前,白沙在后,把宫本忍弄上了车。

    白沙说:“把他翻过去。”

    贾三说:“为什么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他脸朝上,我看着害怕。”

    两个人又把宫本忍翻了过去,让他脸朝下趴着了。

    接着,贾三跑进房子去拿铁锹,白沙一个人在车里,十分恐惧,他踩着宫本忍厚实的后背,一步就跳下来,把车门“啪”地关死了。等贾三出来之后,他才上了车。

    面包车开出了院子,朝山里开去。

    白沙全神贯注地开车,贾三贼眉鼠眼地朝四周张望。

    小镇的人都睡了,一片死寂。

    出了小镇,突然车轧在一块石头上,猛地颠了一下。

    后面响了一声,白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——那个庞然大物竟然翻过身,脸朝上了!

    白沙顺手拿起车上的一根撬杠,递给了贾三。

    贾三问:“干什么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你再砸他几下。”

    贾三说:“不用了吧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万一他没死透,缓过来,咱俩都得死在他手里。”

    贾三就接过撬杠,朝后座爬去。他先把尸体翻了过去,然后,白沙就听见撬杠砸在头骨上的声音:“噗!噗!噗!……”

    过了会儿,贾三气喘吁吁地爬了回来。

    车已经远远离开了小镇,开到了山上。

    路况很糟糕,车不停地颠簸。

    一个毛瑟瑟的活物,突然从旁边一棵茂密的树上飞下来,撞在了面包车的挡风玻璃上,又仓皇地飞走了。

    白沙突然说:“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儿。”

    贾三回头看了看脸朝下的宫本忍:“怎么了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不知道,反正我感觉不对劲儿。”

    贾三说:“你是说他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嗯。”

    贾三一下把手伸向了衣服内:“你别吓我啊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可能是我紧张过度了。”

    这时候,白沙忽然多了一份恐惧,他想起了贾三怀里的那把刀子——埋宫本忍的时候,贾三会不会杀了自己,跟宫本忍一起埋了呢?那样的话,这些金子就是他一个人的了……

    他转头看了看贾三,贾三也转头看了看他。

    两个人同时回过头,看前面。

    白沙说:“小亮,我觉得你这个人挺讲义气的。”

    “……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宫本忍这个人不行,太狠毒,杀他算是除了一害。”

    “……”

    白沙说:“说点不吉利的话,要是我翻把了,死都不会供出你。”

    “……”

    白沙见贾三一直不说话,就问:“你怎么了?”

    贾三看着前方的路笑了一下,说:“你开始防备我了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你误会了,没有,真的没有。”

    接着,两个人都缄默了。

    面包车离开了公路,开向那片树林。面包车不停地颠簸,尘土飞扬。

    有人咳嗽了一下。

    是那种憋不住喷出一点点的咳嗽,很压抑。

    白沙惊恐地转头看了看贾三:“是你吗?”

    “你说什么?”

    “是不是你在咳嗽?”

    “没有哇。”

    车里总共三个人,其中一个死了。白沙自己没咳嗽,贾三说他也没咳嗽,那是谁?

    白沙说:“我听见有人在咳嗽!”

    贾三说:“是不是排气管放炮?”

    还没等白沙说什么,车突然不走直线了,像一头发疯的公牛,左右摇摆起来,白沙使劲把握着方向盘。

    贾三问:“这车怎么了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肯定是车胎爆了。”

    停了车一检查,一只前轮果然瘪了。

    白沙嘀咕道:“真是怪事儿……”然后,他拿出工具,蹲下去换轮胎。

    贾三在车上找来一些旧报纸,说:“我去解个手。”说完就跑进了草丛。

    两旁的草木黑糊糊的,显得很阴森。

    正当白沙坐在地上拧螺丝的时候,有人悄悄接近了他。

    他猛地回过头,看见贾三已经离他只有几步远了。

    月亮晦涩,贾三黑着脸,看不清表情。

    白沙一下就站起来。

    贾三停住了脚步,没事人一样问:“换上了?”

    “换上了,螺丝还没拧紧。”

    “那你拧啊。”

    说完,他就站在了那里,好像在等着。

    白沙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他猜测,只要自己一蹲下去,背对贾三,他就可能用刀子刺自己。

    但是,白沙总不能让他走开。如果打草惊蛇,那么对方可能连遮掩都不遮掩了。

    白沙硬着头皮蹲下来,一边拧螺丝一边回头跟贾三说话。

    贾三的脑袋****了幽邃的夜空中,看不清表情。

    “哎,你说,我们拿这些钱干什么?”白沙假装很憧憬的样子。

    “想干什么干什么。”贾三的语调平淡如水。

    “其实我要那么多钱没用,你给我几条项链就好了,我送给我女朋友米穗子。”

    贾三笑了笑,有点戏弄地说:“不,一人一半。”说着,他慢慢朝前凑了一步。

    白沙一下站起来,说:“我也去解个手。”

    实际上,那个地方离他们挖的土坑已经不远了,面包车大约又走了十几分钟。但是这一段没有路,长满荒草,坑坑洼洼,走得很费劲。

    到了树林前,两个人跳下车,把死沉的宫本忍拖下来,抬着他朝树林里走了一段路,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    离那个土坑还有几十米。

    他俩浑身就像散了架,坐在地上喘息。中间隔着高大的宫本忍。

    过了一会儿,贾三缓过来一点了,他站起来说:“等我一下,我去把铁锹拿过来。”说完,他摇摇晃晃地朝远处的车走去。

    只剩下白沙和那具尸体了。

    风大了起来。

    白沙也站起来,心虚地离开那具尸体,走到了那个埋尸的土坑前,朝里看了看。黑洞洞的土坑,就像地狱的入口。

    返回来的时候,他看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飘动。弯下腰,眯起眼睛仔细看,是宫本忍的头发。他的头发挺长,被风吹得舞动起来。

    他打个冷战,警觉地停在了离尸体很远的地方,不敢走过去了。

    贾三跑过来的时候,发现了白沙和宫本忍的距离发生了变化,他笑了,他的笑在黑夜的风中令人不寒而栗:“你胆子挺小啊。”

    “不是,刚才他的头发在动……”

    贾三抬起腿朝宫本忍的脑袋狠狠踢了一下,好像踢在了一块石头上:“死人有什么好怕的。”

    “我不怕,是他的头发……”

    贾三把铁锹插在土坑旁,走回来,说:“抬吧。”

    白沙走到尸体前,伸手抓脚脖子。

    贾三说:“这家伙的脚脖子太粗,你抓不住。你去抬手。”——后来白沙才知道贾三是故意这么安排的。

    他绕到尸体的头上,抓起尸体的两只手腕子。这恶人的手腕子跟平常人的脚腕子一般粗。

    两个人拼命往起拽,尸体刚刚离开地面,“扑通”一声又滑落下去。刚才,两个人把宫本忍从树林外抬到树林内,力气都用完了。

    他们疲惫不堪地坐在地上。

    白沙的手“突突突”地抖,那是体力严重透支的结果。

    风一阵阵吹过来,树叶“呼啦啦”响。贾三警惕地四下看了看。

    白沙突然说:“把他分解了吧?”

    贾三隔着宫本忍高大的尸体看过来:“嗯?”

    “你不是有刀子吗?”

    “骨头弄不断。”

    “那就把他的脑袋切下来。”

    “多此一举。”

    白沙掏出烟,要点,贾三制止了他:“烟头太显眼了。”

    白沙就把烟放进了口袋。

    “哎,你说,人的脑袋有多重?”他问贾三。

    “我想,没人称过。”

    “也是,肯定没人称过。”

    这次,他们歇了好长时间,终于把宫本忍的尸体抬起来,趔趔趄趄地抬到了刚刚挖好的坟坑前。贾三说:“我喊一二,我们一起扔。”

    “好……”

    “一二——”

    就在这时,白沙明显感到宫本忍的两只手慢慢用了力,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子!他惊骇地低头看了看宫本忍的脸,头发“刷”一下就竖了起来——夜色昏暗,他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双阴冷的眼珠子!

    “扔!”贾三一边喊一边用力一甩,把宫本忍的腿扔了下去。

    而宫本忍死死抓着白沙,一下把他拽了进去!他是脸朝下摔下去的,眼前“轰隆”一黑,睁开眼时已经在深深的坟坑里了,嘴里摔得都是血。潮湿的土腥气从四面渗出来,那是坟墓的味道。

    白沙吃力地翻过身子,一张黑糊糊的脸已经近近地贴在了他眼前。白沙定定地看着这张脸,眼泪“哗哗”流下来,那是恐惧、绝望、委屈、悔恨、愤怒、悲伤、求饶……

    宫本忍说话了,他的声音像鬼一样:“听说,这个地点是你选的?”

    “……”

    “你的耳朵真灵啊,我趴在车上实在不舒服,翻了个身,就被你听见了。”

    “……”

    “你想知道我的脑袋有多重,是吗?是十四斤半。你的呢?”

    “……”

    现在,白沙明白了,宫本忍和贾三在合伙玩他。

    宫本忍用蒲扇一样的大手替白沙擦了擦眼泪,站起来。

    白沙受惊地抖了一下,说:“宫哥,求求你,不要活埋我!”他的声音像风中颤抖的蛛丝。

    宫本忍摇摇头:“不,我是种了你,就像种萝卜。明年,说不准这里又长出一个白沙,那多好玩啊。”

    这时候,贾三在上面喊道:“宫本忍,快上来吧。”

    宫本忍朝上看看,又低下头,小声说:“别怕,贾三会和你在一起的……”

    说完,他纵身一跃,双臂搭住坟坑的边沿,要爬上去了。白沙嚎叫一声,抱住宫本忍的腿,张开血糊糊的嘴,狠狠咬上去。

    一块肉被生生咬了下来,隔着布,那块肉掉在了裤子里。

    宫本忍连叫都没叫,只是用力一蹬腿,就把白沙踹倒了。

    他麻利地攀上了地面。

    白沙一边往起爬一边号啕大哭:“贾三啊,他要杀你!你救我啊!……”

    他话音未落,贾三就从天而降。

    他也是脑袋朝下掉下来的,“轰隆”一声,重重砸在了白沙的身上。白沙被压倒在土坑里,贾三摞在他的身上。

    这时,白沙已经近乎崩溃,他惊骇地大叫着,手乱抓乱挠,脚乱踢乱踹。

    土块已经铺天盖地地落下来……

    白沙讲到这里,我盯住了他的眼睛:“这么说,你……死了?”

    突然,帐篷门口闪出一个人,正是宫本忍!他根本没睡觉!

    白沙也被吓了一跳,竟然一下爬到了我的背后。

    我死死盯着宫本忍。

    他一步步走进来,说:“接下来要轮到我讲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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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3:55:24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89章 黑吃黑

宫本忍在我旁边坐下来,对白沙说:“我的患难兄弟,你怎么这么怕我啊!既然你已经说出了实情,那我接着讲吧,来,你坐到前排来,一起听。”(uu小说)

    接着,他真的讲起来——

    贾三并没有真的用撬杠砸宫本忍,他在演戏,砸在了座位上。

    不过,宫本忍并没有放过他。

    宫本忍把土坑填平之后,在光秃秃的地面上扔了一些荒草,然后,坐在上面,撕下裤腿,摸了摸那块缺失的伤口,用撕下的裤腿把它紧紧包扎了。

    地面下似乎在微微地拱动,也许他们还在土里挣扎……

    接着,他站起来,捡起刚才从白沙身上夺下的背包,准备离开。

    突然,他想起了什么,停下来,拉开背包的拉锁,伸手朝里摸了摸。

    他愣住了。

    里面都是石块!

    他忽然想起来,他埋土的时候,白沙曾在下面大喊大叫,好像在说:“杀了我你会后悔的!……”

    他并没有多想,快速地填土,很快就听不到他叫喊了。

    昨夜,三个人逃出来之后,这个背包一直由白沙背着。宫本忍万万没想到,白沙竟然偷梁换柱了!

    他是什么时间干的?他把金子藏在哪儿了?

    宫本忍疯了一样抓起铁锹,飞快地挖土,他要把白沙挖出来!尽管白沙肯定已经憋死了,他还是要挖出来看一看,万一他能缓过来呢,这是他惟一的希望了!

    这恶人的体力超人。

    很快,他就挖到了一个人。他像拔萝卜一样把这个人从土里拔出来,一只手打开打火机,另一只手扑打掉这个人脸上的土——是贾三。

    贾三整个脑袋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,充血的双眼圆睁,像两个鲜红的枣。

    宫本忍把他扔到一旁,继续挖掘,而且加了速。他又朝下挖了很深,复原了刚才那个坑,竟然没见到白沙的尸体!

    这个恶人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怖——难道白沙遁土走了?

    他停下手,愣了一会儿,爬出来,呆呆地坐在了草地上,凝视这个黑洞洞的深坑。

    风停了,树林里一点声音也没有,静得令人不安。

    不知道坐了多久,他终于站起来,快步来到树林外,钻进了面包车——他要看看那些金子在没在车里。

    他把车里翻了个遍,什么都没找到。

    他又回到树林里,走到坟坑前,拿起铁锹填土。他至少要把贾三埋了。

    有个毛瑟瑟的活物突然从树上飞下来,撞到了他的额角上。他一惊,抬头看了看,远处好像有个奇形怪状的黑影,正踉踉跄跄地朝前走……

    他扔下铁锹,起身就追。等他跑过去,那黑影已经不见了。

    树林里充满了诡异之气。

    他没有逃跑,再一次走回来继续填坑。最后,他把铁锹也埋在了土里……

    风停了,树林里很静,只有一种鸟在叫,叫声极其古怪:“啊!…啊!…啊!…”他怀疑就是刚才那种毛瑟瑟的活物。

    他跌跌撞撞地走近那台面包车。

    现在,他只剩下了这台车了。

    正当他要钻进去的时候,却猛地停住了——里面有人。

    透过风挡玻璃,宫本忍看见那个人直挺挺地坐在驾驶座上,满脑袋的青筋鼓暴,血红的双眼瞪得圆圆的,定定地看着前方。

    是白沙。

    这是白沙的车!

    宫本忍后退几步,撒腿就跑。

    那只毛瑟瑟的活物“呼啦啦”地追上来,不过它没有追上宫本忍。宫本忍奔跑的速度太快了,像一头豹子。

    他一直跑到山路上,终于跑不动了,放慢脚步,朝小镇方向走去。

    迎面开来一辆车。

    车灯晃眼,宫本忍用胳膊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脸——今晚,他至少杀了一个人,这时候,他不想撞见任何人。假如树林里的尸体被发现,那么,任何一个在这里看见他的人都可能成为人证。

    车开到宫本忍近前的时候,宫本忍忽然感到不对头,因为它突然加大了油门!

    宫本忍猛地放下胳膊——眼前正是白沙的面包车!就在他愣怔的一瞬间,面包车一下撞过来!他在半空中转了一圈,然后“扑通”一声摔在乱石上。

    车停了。

    宫本忍静静地躺在雪亮的车灯前。

    面包车的风挡玻璃被撞碎,里面的人暴露出来——他的身上沾满了土,额头青筋暴鼓,双眼血红。

    他定定地盯着地上的宫本忍,足足有十分钟,终于驾驶面包车,朝更黑暗的远方开去。

    我问宫本忍:“你死了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宫本忍看了看白沙,伸了一下手:“该他讲了。”

    白沙低下了头。

    宫本忍看了他一眼,淡淡地说:“我让你讲。”

    白沙就很不情愿地说起来——

    应该说,白沙是三个人中最狡猾的。

    他之所以把金子换成了石块,是为自己留下一棵救命草。如果,宫本忍和贾三有什么猫腻,他可以亮出这个底牌。

    只有他知道金子藏在哪儿了。

    可是,宫本忍丧心病狂,连听都不听,就把他埋了。

    不过他还留下了第二棵救命草——

    白天,他和贾三挖坟坑的时候,他把贾三支回去,然后,他在那个坟坑里又挖出了一条地洞,洞口离坟坑大约十几米远。离开时,他把那个洞口用树枝遮上了。

    宫本忍活埋他和贾三的时候,土块“噼里啪啦”落下来,贾三已经神经错乱。而白沙虽然惊恐万分,却保持着清醒,伸手在四周摸了摸,很快就摸到了那个地洞口,一边扒土一边朝里钻……

    他恨死了宫本忍,恨不能爬出去一刀捅死他。但是,他不敢轻举妄动,他知道他拿刀子也不是宫本忍这个庞然大物的对手。

    宫本忍身高1.9米,体重200斤,身手偏偏十分敏捷。

    白沙回到了自己的面包车上。

    他恨不能吓死宫本忍。

    可是,宫本忍没有被吓死,也没有被吓昏,他跑了。

    接着,白沙开车在荒草乱石中绕到了宫本忍的前面。白天,他在山上转了好几圈,比宫本忍更熟悉那里的地形……

    白沙撞死宫本忍之后,惊惶地奔向小镇。实际上,那些金子就藏在租来的平房里。

    他一个人驾车下山,心里恐惧极了。他时不时朝后面的座位看一看,有几次面包车差点冲下山路旁的沟壑。

    他总想到,宫本忍脸朝下趴在车上的样子。这个庞然大物演得太像了,像得令人感到恐怖。他总觉得,宫本忍还在这个车里,他脸朝下趴着,一动不动……

    现在,他真死了吗?

    他是不是在表演?

    他能不能像狗一样,闻到土腥气,慢慢活过来?

    进了小镇之后,天快亮了。此时最黑暗。

    白沙不那么害怕了,他开始激动,心“怦怦”乱蹦。

    他回到那个租来的房子里,从天花板上取下那袋金子,紧紧抱在怀里,然后扎到床上,闭上了眼睛。这一夜,他经历了多少次生生死死,脑子乱极了。他必须睡一会儿,天亮之后再离开这里,远走高飞。

    他醒来时,感觉睡了很久,天却没有亮,四周一片漆黑。他爬起身,摸索着开灯,却感到脖子被绳子勒着。这时候,他听到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声音:“现在,太阳在我们的正上方。”

    “宫本忍[uu小说首发]!”他惊叫了一声。

    “我用棉被把窗子挡得严严实实,遮光又隔音,没人能听见你的呼叫声。这个黑房子就是你的坟,喜欢吗?”

    我看了看白沙:“你又死了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后来,他把我放开了。”

    宫本忍说:“我改变了主意,因为我缺个司机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们的面包车呢?”

    宫本忍说:“当时我真该听白沙的话,不该去取钱……”

    两个人打算逃到新疆去。

    他们路过宁夏一个小县城的时候,走进了一个小饭馆吃羊肉面,旁边有个自动取款机,宫本忍怕身上带的现金不够用,于是去取钱。

    当时,白沙阻止过他,他说,只要宫本忍一取钱,就会暴露行踪。

    宫本忍根本不信。

    结果,第二天,警车就在背后出现了。

    两个人开着面包车疯狂逃窜。

    半个多钟头之后,前面也出现了警察,并且设置了路障。两旁刚好是个废弃的化肥厂,他们扔掉面包车,冲下公路,穿过那片废墟,跑进了荒原中……

    那次,他们侥幸逃脱了。

    接着,两个人几经辗转,终于来到了库尔勒。

    他们不能住店,睡进了城外一户果农的柴垛。天亮之后,他们抢了两辆摩托车,打算去西藏。

    白沙说西藏太远了,他提议去罗布泊。

    宫本忍不知道罗布泊是什么地方,不过他同意了,只因为白沙说了一句话——罗布泊没有警察。

    他们在一个偏僻的加油站,买了4桶汽油,分别挂在两个摩托车上,又买了些食物和水,真的驶进了茫茫荒漠……

    他们是两个抢劫犯,杀人犯。

    白沙之所以对我坦白这些事,是希望获得我的帮助,和他一起干掉宫本忍这个恶魔。没想到,我们的谈话被宫本忍听到了。

    既然彻底摊了牌,那么,我和季风、浆汁儿也危险了。

    我突然说:“我要给你们看个重要东西。”

    说完,我站起身就朝外走。没想到,宫本忍根本不上当,他敏捷地抓住了我,我伸手去掏电击器,他没给我机会,一个跟头把我掀翻在地,然后死死按住了我的两只手。

    他对白沙说:“帮忙!”

    白沙不敢违抗,蹲下来按住了我。他不用权衡形势,我肯定不是宫本忍的对手,就算加上他,加上季风,加上浆汁儿。

    宫本忍从我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电击器,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,说:“大哥,你竟然有凶器!”然后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。

    他解下我的腰带,把我的双手捆上了。我的腰带是那种编织腰带,很软。

    我突然大喊起来:“季风!你俩快跑!”

    我听见季风喊了一声:“怎么了!”

    她们竟然朝帐篷跑过来了!

    宫本忍一个箭步就窜出去了。

    我听见了季风和浆汁儿的尖叫,我听到了打斗声。

    完了。

    一切都完了。

    我对白沙说:“你赶快放开我。”

    白沙看着我,似乎有些犹豫。

    我说:“你帮他,我们都得死!你帮我,我们合起来,还有可能弄死他!你想不清楚吗!”

    他紧张地朝外看了看,依然犹豫着。

    我把背后的双手伸向他:“快快快!一会儿就没机会了!”

    他突然说:“不,我帮你们,我们都得死。我帮他,也许他会放我一条生路。”

    我吐了一口气:“你脑袋被门框挤了吗?他会放过你?”

    这时候,宫本忍推着季风和浆汁儿走进了帐篷。她们都被绳子捆着,

    浆汁儿的嘴角流血了。宫本忍的脸上也出了血,不知道是季风还是浆汁儿抓的。

    我看了她们一眼,充满了愧疚。

    宫本忍让两个女孩坐在睡袋上,然后他在她们中间坐下来,对我说:“我在你们的车座下,翻到了毒品。你们的爱好挺广泛哪。”

    他说的肯定是碧碧那辆车。

    我没说话。

    他转头看了看季风,又看了看浆汁儿,笑了。季风和浆汁儿都把脸转向了旁边。

    他很开心地笑了:“我说过,我要睡在你俩中间的。”

    没人说话。

    宫本忍摸了摸浆汁儿的脸蛋,说:“我说我喜欢丰满的,那其实是假话。我对女孩总是说谎,习惯了。不过,也不能说是假话,我只是更喜欢娇小型的。”

    说到这儿,他凑近季风的头发,贪婪地闻了闻,继续说:“你们不用担心被****,白沙只是我的狗,他不够资格。”

    我的肺都要被气炸了,但是我没有轻举妄动。

    浆汁儿说话了,她把下巴朝季风扬了扬,说:“你不要碰她,我跟你。”

    宫本忍摇了摇头:“你不要想着独占一个老公。在这种地方,什么东西都要共享的!”

    他一边说一边去脱季风的针织衫,季风冷冷地看着他,说:“你滚开。”

    宫本忍说:“配合,不要逼我动粗。”

    我突然说:“你会后悔的。”

    宫本忍看了看我,说:“为什么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该问问我,她们的老公是谁。”

    宫本忍说:“哦?我很感兴趣哦!”

    我说:“罗布泊有一种类人,他们杀你不费吹灰之力。她们的老公都是类人。”为了更逼真,我特意更正了一下:“噢,不对,其中一个只是男朋友。不管是老公还是男朋友,如果你敢胡来,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。你想死在罗布泊吗?”

    宫本忍笑起来:“哈哈,人类……类人……周先生你真会编故事!”接着,他凑近了我的脸,低声说:“告诉你,我连鬼都不怕,还怕你说的什么类人?”

    说完,他猛地一下就把季风的针织衫扯下来。

    季风尖叫了一声。

    宫本忍突然停手了,他的眼睛朝外看去。我预感到了什么,也朝外看去——令狐山和另一个类人出现在了帐篷门口,面无表情地看着宫本忍。

    浆汁儿叫出来:“宝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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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3:57:30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90章 硬碰硬

这时候我才知道,站在令狐山旁边的类人就是宝珠。

    他方脸,大眼睛,比令狐山矮半头,不如令狐山帅。

    令狐山盯着宫本忍,终于说话了:“你出来。”(uu小说)

    宫本忍笑了:“没想到,你们人不少哇。”

    令狐山说:“我们不是人。你出来,出来之前麻烦把她的衣服穿好。”

    宫本忍慢慢站起来,朝帐篷外走去。

    帐篷里的四双眼睛都盯着他们。

    令狐山和宝珠一步步后退,给他让开了道。

    宫本忍出去了,他们三个人不在我们的视野内。

    突然,打斗声就传了进来,似乎有人被摔在了沙子上,接着,我听见了三个男人的吼叫声。

    白沙站起来就朝外冲。

    我说:“你干什么去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他说:“我帮忙!”

    我不知道他是帮宫本忍,还是帮令狐山和宝珠。

    我、季风、浆汁儿都被绑着,动弹不得。

    过了四五分钟,打斗声停止了。安静了一阵子,令狐山和宝珠出现在了帐篷门口,白沙走了进来。

    看来,他在关键时刻选对了阵营。

    白沙为我解开了手上的腰带,然后,他又去给季风和浆汁儿松绑了。我想尽快系上腰带,可是,两只手偏偏不好使,总是穿不过那几个裤袢,狼狈极了。

    浆汁儿故作亲热地说:“宝珠啊,谢天谢地你来了!不然我们可就倒霉了!”

    宝珠只是揉着自己的拳头,没说什么。

    季风小声说:“令狐山,谢谢你。”

    令狐山淡淡地说:“我应该做的。”

    我轻轻拍了拍令狐山的肩,算是打招呼,然后就走出去了。

    白沙跟我走出来。

    我看见宫本忍侧身躺在沙子上,两只眼睛眯缝着,好像在看沙面平不平。

    他至死都没有掏出那个电击器。

    我把电击器从他的口袋搜出来,装进了我的口袋。

    然后,我在宫本忍尸体旁坐下来。令狐山和宝珠是类人,他们要杀死我们,后来又放了我们,现在又救了我们……我也不知道他们算是敌人还是朋友了。我也不知道他们和季风、浆汁儿究竟算什么关系,让他们谈吧。

    白沙也在我旁边坐下来。

    他说:“周先生,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我说:“只能说你识时务,但不是俊杰。”

    他说:“让我加入你们吧,重活都交给我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是个杀人犯。”

    他说:“我没杀死他啊!再说,他又不是个好人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就是个好人吗?”

    他说:“我保证,从今往后做个好人。您看我行动。”

    我没说话。

    他观察着我的脸色,突然说:“谢谢,谢谢周大哥宽宏大量!”

    然后,他指了指宫本忍:“我去埋了他。”

    他站起来,刚刚接近宫本忍,似乎想起了什么,趴在了地上,看宫本忍的眼睛。看了一会儿,他小声说:“周先生,您说他死了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死了。”

    这小子一年挨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他又趴在宫本忍的胸前听了听,说:“他的心脏好像还在跳啊……”

    我凑过去听了听,说:“你出现幻觉了吗?埋了。”

    他又把手伸到宫本忍的鼻子前,足足等了5分钟,这才说:“嗯,这回应该是死了。我把他埋在哪儿?”

    我说:“越远越好。”

    白沙弯腰去拖宫本忍,费了半天劲儿,仅仅拖出了两三米。他看着我,满脸苦相。

    我站起来,和他一人抓住尸体一只手,拖向远处。这家伙真的太结实了,我们中间歇了几次,才把他拖到100米开外的地方。

    白沙跑回去拿来两把工兵铲,我们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坟坑,把尸体埋了。

    当我和白沙回到帐篷里的时候,他们4个人还在说话。只有宝珠沉默着。

    我对令狐山和宝珠说:“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吧?”

    令狐山说:“不用了,我们要走了。”

    宝珠突然说:“浆汁儿得跟我走。”

    大家都愣住了。

    我看了看浆汁儿,浆汁儿大声喊起来:“为什么!”

    宝珠说:“你是我的人。”

    浆汁儿的口气软下来:“宝珠,我不喜欢你们那个地方,我要回家。求求你,你放过我吧?”

    宝珠的眼睛里露出了凶光:“你必须跟我走。”

    我把手伸进了口袋,攥紧了那个电击器。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要是不跟你回去呢?”

    宝珠说:“那你就得死。”

    我站在了宝珠和浆汁儿之间,说:“你想杀她?她身上有类人的血统,你是不可以杀的,不然就破坏了你们的规矩。我父亲想杀我,结果他就被你们干掉了。”

    宝珠固执地说:“我不管那么多。要么她跟我走,要么她就得死。”

    我突然掏出了电击器,对准了他:“那你来吧!”

    宝珠和令狐山看到了我手上的电击器,同时后退了一步。

    我知道,我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,但是,此时此刻我必须要保护浆汁儿。

    毫无疑问,人类和类人的一场决战不可避免了。

    白沙看看我,又看看令狐山和宝珠,最终他站在了他们两个人的旁边。

    我、季风和浆汁儿被困在帐篷中,根本没有退路。

    宝珠看清了电击器之后,一步步朝我走上来:“那你们都去死吧!”

    突然,外面传来了脚步声。

    白沙,令狐山,宝珠转头看去,都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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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3:58:47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91章 湖的真实性

来人了。

    两个。

   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,衣服破旧,双眼炯炯有神。

    一个女孩,相貌中等,梳着马尾巴,穿一件紧身红T恤,很鲜艳。

    他们满身尘土,看来走了很远的路。

    他们正是那个捡破烂的,他挟持了米穗子,刚从吴城来。

    我们8个人的关系颇为复杂,我梳理一下——

    那个捡破烂的是宝珠的父亲。

    白沙认识他,他曾经绑架过白沙。

    米穗子和白沙当然认识。

    米穗子惊讶地叫起来:“白沙!你怎么在这儿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白沙直直地盯着宝珠的爸爸,说:“我是来旅行的……”

    米穗子说:“你快救我[uu小说首发]!”说完她就朝白沙跑过来,却被捡破烂的拽住了。

    白沙只是看着,没有动。

    捡破烂的看了看白沙,笑了:“很不好意思,我拿走了你太多东西……不过,在内心里,我真的把你当朋友的。”(uu小说)

    白沙竟然笑了笑,说:“你尽管拿,只要你留下我这条命。”

    米穗子一下就绝望了,大骂起来:“窝囊废!”

    白沙并不理她,依然看着那个捡破烂的。

    宝珠说:“爸,她是谁呀?”

    捡破烂的说:“宝珠,她是我给你带回来的女朋友!来,你们认识一下。”

    宝珠走过去,扳起米穗子的下巴,认真端详。

    捡破烂的笑眯眯地问:“中意吗?”

    宝珠憨憨地说:“中意。”然后,他柔和地对米穗子说:“我叫宝珠,别怕,我不会伤害你的。”

    我说话了:“你们这是抢亲?”

    捡破烂的说:“我只是给两个年轻人创造个相处的机会,如果这个女孩实在不同意,我会把她送回去。”

    季风上前一步,正要说什么,被我挡住了。

    捡破烂的对宝珠说:“你把她带回去吧。”

    宝珠说:“你呢?”

    捡破烂的说:“我去14号墓,找老冀。”

    宝珠说:“老冀被他们杀了!”

    捡破烂的大惊:“被杀了?”

    宝珠竟然笑了:“哈哈,爸,你出不去了,跟我回家吧。”

    捡破烂的看了看我,冷冰冰地问:“谁杀的?”

    我非常平静地说:“那个人已经死在太阳墓底下了。”

    捡破烂的说:“你们给自己掘了个坟墓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想不通,你带着这个女孩是怎么来的呢?”

    捡破烂的说:“任何一个城市都有个特殊地点,只要有人经过,就会鬼使神差地来到迷魂地。懂了吗?”

    我摇了摇头。

    他对宝珠说:“得了,我也不想在外面折腾了,走,回家!”

    然后,他看了看米穗子,叹了口气:“看来你肯定回不了吴城了,跟我儿子安心过日子吧。”

    米穗子看了看白沙,带着哭腔说:“你要是能出去,记得告诉我爸妈,我还活着!这件事儿能做到吗?”

    白沙点了点头,说:“你放心好了。”

    宝珠回头看了浆汁儿一眼,然后,走过去挽住米穗子的胳膊,说:“走吧,我带你玩儿去。”

    米穗子很不情愿地跟着宝珠走了,宝珠一边走一边温柔地跟她说着什么。她一步三回头,看白沙。白沙始终不跟她对视,他一直盯着那个捡破烂的。

    令狐山没有再看季风,他跟在宝珠和米穗子的后面,也走了。

    他们绕过湖,很快就被草丛挡住了。

    我、季风、浆汁儿,木木地站着,都没说话。

    我为外面的世界担忧起来——到底有多少类人混进了我们当中!他们要么在城市地下,要么在社会底层……

    微风吹过来,湖边的水荡漾起来。

    浆汁儿冷笑了一下,说:“他要的不是我,他要的只是个女人。”

    她说的是宝珠。

    我转头看了看白沙:“这女孩是你女朋友?”

    白沙使劲晃了晃脑袋,似乎想驱赶刚才的记忆,然后,他恢复了平常的样子,说:“不是,她只是我的邻居。”

    从米穗子的神态看,她就是白沙的女朋友,只是因为在危难关头,白沙不敢挺身而出,所以,他没脸对我承认这种关系。

    浆汁儿看了看我,说:“我们就这么让他们把一个女孩带走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一个男的,根本对付不了他们三个类人。我首先要保护好你们俩。等我们出去之后,再想办法回来救她。”

    我没把白沙算成男人,他好像并不介意。

    在我眼里,他不但不算男人,而且只要打起来,他很可能临场叛变,成为那三个类人的帮手。

    我突然想起了他和宫本忍抢来的那些金子,于是说:“你们那些金子呢?”

    白沙愣了愣,说:“在……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什么金子?”

    我说:“他和宫本忍抢了金店。”

    浆汁儿打量了一下白沙:“没看出来,江湖大盗啊!”

    我盯着白沙,继续问:“在哪儿?”

    白沙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,并不情愿交出来:“在那儿放着啊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不要想着宫本忍死了,那些金子就归你一个人了,不可能的。”

    白沙立刻说:“没问题,见面分一半。”

    我摇摇头:“那也不可能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那么,你六我四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还是不可能。”

    白沙看了看季风和浆汁儿,说:“她们也要分?那好吧,我们分成四份,一人一份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们不和你分。”

    白沙的眼神有点冷了:“周先生,你想独吞?”

    我说:“出去之后,我把它们交给公安局。”

    白沙急了:“足足有8公斤啊!”

    我说:“那我问你,你和宫本忍抢劫之前,它们在金店里摆着,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?”

    白沙有点气急败坏了:“我不想回答任何问题,我拿给你。”

    说完,他就去了帐篷里,很快就拎着那个牛仔背包出来了,朝我面前重重地一放,说:“你还要清点吗?”

    我拉开背包的拉链,朝里看了看,然后说:“你们这次抢劫,是不是差点送命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已经摸到阎王爷的鼻毛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就为了这些石块?”

    白沙愣了愣:“什么意思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自己看。”

    他赶紧朝背包里看了看——里面都是石块。

    他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。

    我观察着他。

    他蹲下去,低低地说:“竟然被那个宫本忍掉包了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觉得,他是什么时候掉包的?”

    他低下头去,抓着头发想了好半天才说:“肯定不是在路上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为什么?”

    他说:“他傻吗?这个鬼地方连棵树都没有,如果他把金子埋在半路上,以后怎么找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的意思是,他在湖边住下之后掉的包?”

    白沙四下看了看,说:“应该是。”

    我也四下看了看,说:“沙漠这么大,他随便埋在哪儿我们都找不到。”

    他说:“这个人太坏了,死了都不让我们发财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去找出来。”

    他说:“我上哪儿找去!”

    我蹲下来,看着他的眼睛说:“兄弟,这里是罗布泊,8公斤金子换不来一片面包。你认真考虑一下,要么交出金子,我们把你当成团队的一员,生死与共;要么你藏着金子,慢慢饿死。”

    他看了看我,说:“你又在怀疑我?”

    我说:“白沙,你知道吗?每个人临死的时候,魔鬼和天使都会在他的床头下棋,他做的每一件好事,都会成为天使手中的王牌;而他做的每一件坏事,都会成为魔鬼手中的王牌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你不要对我传教。”

    我说:“那好吧,昨天后半夜我看见你了。还需要我说什么吗?”

    他说:“大哥,我那是去拉屎了!”

    我说:“既然你这么顽固,我只能赶你走了。”

    接着,我和他久久对视。

    终于,他站起来,嘀咕了一句:“英雄和傻×只差一步。”然后,慢吞吞地走向了那片芦苇。

    我说:“接下来,我们这辆车责任重大了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为什么?”

    我说:“装着赃物,还有毒品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也许,这些东西会害了我们……”

    我看了看她:“嗯?”

    季风说:“总之我们小心点吧。”

    过了会儿,白沙拎着一个编织袋走过来,里面都是金灿灿的黄金首饰。

    我们的营地里多了个人——白沙。

    季风和浆汁儿都不喜欢他,没人跟他说话。我们没有驱逐他已经不错了。

    白沙知道我们厌恶他,他也识趣,一个人去帐篷里睡觉了。我能感觉到,他的动作很轻,生怕弄出声响烦着我们。他巴不得在我们眼中不存在。

    太阳迅速毒辣起来,我和季风、浆汁儿退回帐篷里,看湖。

    令狐山和宝珠出现过了,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。

    浆汁儿忽然想起了什么,问我:“刚才你说什么?”

    我说:“什么时候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那个恶魔要害我和季风的时候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忘了。”

    浆汁儿盯着我的眼睛,慢悠悠地说:“你说,我和季风的老公都是类人,然后你又补充了一句,说其中一个只是男朋友……你什么意思?”

    她又开始找事儿了。

    我说:“较这个真有什么必要啊,当时我只是想吓住他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不!很重要!在你看来,我已经是宝珠的老婆了,对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措辞不当,我道歉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知道,不就因为我跟他同居了吗!那是我情愿的?那是被强迫!”

    季风看了看浆汁儿,直接捅破了窗户纸:“浆汁儿,当时周老大很担心你,我就对他讲了你在古墓里的情况,我告诉他,你挺委屈的,但是生命没什么危险。如果你觉得我不该说,那我也向你道歉。”

    浆汁儿瞥了季风一眼,又问我:“季风也跟令狐山同居了,为什么在你眼里,他就是令狐山的女朋友呢?奇怪!”

    季风继续看湖,并没有辩解什么。

    我笑了,对浆汁儿说:“你怎么就能确定,我说‘其中一个只是男朋友’,指的是令狐山而不是宝珠呢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切,秃子头上的虱子,明摆着啊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没错儿,我就是想说,令狐山是季风的男朋友。因为——在罗布泊,我才是你的男朋友。”

    浆汁儿瞪着眼睛看我,半天才说:“大叔,你自作多情了啊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好吧……给我点儿时间,让我慢慢认识自己。”

    不管浆汁儿嘴上怎么说,我能感觉到,她变得开心起来。

    季风问我:“碧碧怎么没有消息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他可能已经回中国了。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——坐着,等。”

    浆汁儿突然说:“我还是认为这个湖是移动的!你们再看看,湖边的地势又变化了!”

    我和季风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。

    她继续说:“昨天早上,左边的地势高,今天早上那里变平了,右边的地势却变高了。现在你们再看——两边都变高了!”

    我观察了一下,果然。

    浆汁儿又说:“而且,我感觉沙子的颜色也不一样……”

    我一直怀疑这个湖的真实性。

    罗布泊是举世闻名的无人区,不存在任何一种生物,怎么就凭空冒出了一个3平方公里的淡水湖?

    如果说它不存在,我们却喝了它的水,甚至还捕到过一条鱼。

    如果说它存在,它四周的地理环境为什么在不停变化?

    如果说它在移动,为什么我们一直驻扎在它旁边?

    季风说了一句话,让我真正感到了不寒而栗,她说:“说不定,这个湖只是一张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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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01:00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92章  身边一颗险恶的炸弹

一张画!

    炎炎烈日,万里黄沙,地上丢着一张画,很像是哪个小孩用蜡笔画的。那是一张普通的图画纸,挺厚的,不怎么白,有不规则的纹络。小孩在纸上画了个湖,又在湖边画了很多草,笔法粗糙,颜色幼稚。

    这张画不知道被丢弃在罗布泊多少年了,风一阵阵吹过来,它偶尔飘飞,偶尔落在沙子上停歇……

    我们就像附在画上的细菌,随着它不停地移动。

    我嘴上说:“我们在湖里游过泳,它还淹死过老丁,怎么可能是张画呢。”(uu小说)

    浆汁儿也说:“不管它怎么样,我都不会离开的,看着它,至少不让我那么绝望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刚才还净化了一桶水,现在就能喝了。中午了,我们吃点东西吧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叫他吗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她说的是白沙。

    我说:“让他睡吧,等他醒了再吃。”

    吃过午餐,我对季风和浆汁儿说:“你们睡会儿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你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不困,我在帐篷外给你们弹吉他唱歌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你是想给我们放哨吧?”

    我朝白沙那个帐篷看了看,安静无声,我低低地说:“现在,我必须提防他。他想拿到那些金子,只要有机会,他可能把我们全都杀死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周老大,你太心急了,你不该提金子的事儿,应该让他拿着,等到走出罗布泊之后再摊牌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为了吃的,他也可能动杀心。现在,资源就是命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你昨天晚上好像一夜都没睡。你睡吧,我放哨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们为什么在身边埋一颗炸弹啊?把他赶走就完了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我说:“只要离开我们,他肯定死。好歹也是一条命,你狠得下心吗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都这时候了,谁还管得了谁啊!”

    我对季风说:“你们先休息,等会儿你们起来我再睡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好吧,我们睡半个钟头。”

    季风和浆汁儿走进了帐篷,我拿着吉他和望远镜,在帐篷门口坐下来——我后来才知道,孟小帅离开布布他们的时候,带上了布布的夜视望远镜,现在,它在我的手上。

    我弹着吉他轻轻唱起来:“在那片温带草原上,我和她相遇。她的毡房离我最近,算是遥远的邻居。我喂过她的枣红马,她缝过我的军大衣,很好的天气。我和她种族不同言语不通,我和她在一起只是默默相依,据说这样的爱情天长地久,没有悲剧。后来吧,我回到了城市,四处奔忙追名逐利,偶然想起旧日情人,如今又是谁的邻居?那片天肯定还蓝,那片草肯定还绿,可是我把浪漫丢了在何方,可是我把哭声丢在了哪里……”

    我们在荒漠上,没有任何出路,一个男人却在弹吉他唱歌,显得很傻很傻很傻。

    我只是想制造点轻松和浪漫,为了让两个女孩感受到希望。

    唱了一会儿,我约莫着她们睡着了,轻轻把吉他靠在帐篷上,然后站起来,拿着望远镜,离开帐篷,走到高处,朝远方眺望。

    忽高忽低的沙漠,湛蓝如洗的天空。不见人迹。

    世界在无数个地平线之外,那里的人们在忙碌着,上班,下班,吃饭,上网,恋爱,谈生意,开新闻发布会……他们把我们忘了吗?

    我们还活着!

    忽然,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——天上有个黑影在飞!

    飞机!

    我看到了飞机!

    它在很远的地方,正在从北朝南飞来!

    既然有飞机飞过,那就说明它和我们在同一个空间!

    怎么办?

    我立即冲回营地,把布布那辆车的两个反光镜踹掉了,然后把它们摆在沙漠上,让镜面朝上,希望飞机上的人能看到折射光。

    接着,我又举起望远镜朝它看。

    太远了,在望远镜中,它就像蚂蚁那么大,虚虚的。

    看了一会儿,我又迷惑了,那是飞机吗?

    如果是客机,尾部却没有长长的飞机拉烟;如果是直升机,尾部却没有翘起来的尾巴。

    那是一只飞鸟吗?却没有翅膀……

    这个飞行物直挺挺的,移动速度却很快。

    飞着飞着,它不见了。

    我的胳膊麻了,把望远镜放下来,再看天上,只有几丝白云。我还不死心,又举起望远镜,慢慢转动,寻找那个飞行物的影子……

    望远镜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,他近在咫尺,就在我眼前盯着我!

    是白沙。

    他的眼神充满了阴谋和仇恨。

    我轻微地哆嗦了一下,立刻放下了望远镜。

    白沙“刷”一下退到了半公里之外,只是个人形,看不清任何表情了。

    他从帐篷里走出来了。

    我又举起望远镜看他。

    虽然我和他离得很远,但是他能看见我举着望远镜,他转过身去,又钻进了自己的帐篷。

    我赶紧踩着沙子,快步朝回走,回到湖边,坐在了路虎车下的阴凉里。

    季风和浆汁儿还在睡着。

    我意识到,我时刻都不能再离开这两个女孩了。

    我一夜未睡,真的太困了。我掏出手机看了看,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,两个女孩依然在睡着,我不忍心叫醒她们,靠在车轮上,又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,再也没看到那个飞行物。

    我放弃了,看湖。

    睡意一阵阵袭来。

    终于,我的眼皮重重地合上了。

   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,我感觉好像有人在我脸前呼吸,猛一激灵,眼睛就睁开了。

    白沙正蹲在我面前,端详着我!

    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?竟然没有一点声音。

   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两只手,没有任何凶器,他也看了看自己的手,笑了,说:“你睡会儿吧,我替你站岗。”

    他知道我在站岗。看来,他听到了一些我和季风、浆汁儿的对话。

    我使劲摇了摇脑袋,说:“我不困。”

    他说:“你都睡着了,还说不困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看我多长时间了?”

    他说:“几分钟吧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看我干什么?”

    他说:“我替你站岗啊。她俩睡着了,你也睡着了,万一有坏人来,那不麻烦了?”

    我看着他。

    他并不回避,也看着我。

   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,他把目光移开了,说:“你能跟我说说那些类人的事儿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    他说:“你说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要去救她?”

    他说:“是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刚才怎么装孙子?”

    他说:“我那不是装孙子,男人做事,要讲究个策略。你认为,刚才我动手,打得过他们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和米穗子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
    他说:“我们都要结婚了,她妈非要个房子,30多万,我买不起,所以才去抢劫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她是吴城人?”

    他说:“是的,她和我住同一个小区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看她很面熟,她是干什么的?”

    他说:“她在蓝天宾馆上班。”

    我马上想到,我们入住蓝天宾馆的时候,也许见过她。

    我没有对白沙说这些,只是说:“我对类人的了解也不多,只知道他们看起来跟人类一模一样,但是他们一直在荒野生存,具备一些特殊的能力……”

    他说:“特殊的能力?比如说?”

    我说:“他们体能超人,可以长时间不呼吸,会钻地。你一个人不可能把你女朋友救出来。”

    他说:“我想跟你借个东西。”

    我说:“车?”

    他摇摇头:“那个电击器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以为我会借给你吗?”

    他说:“会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拿了电击器,会用它来对付我。”

    他说:“你不了解我,我不是那种坏良心的人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不要幻想了,不可能。现在你能做的,就是老老实实跟我们呆在一起,不要想任何歪门邪道,大家一起等救援。”

    他叹了口气,站起身来,说:“那我就回帐篷了。什么时候你相信我了,我再替你站岗吧。”

    说完,他朝我们的帐篷里溜了一眼,然后晃晃荡荡地朝他的帐篷走去了。

    我一直看着他走进了帐篷,这才把目光收回来。

    我的脸上都是汗,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。我解开衣领,使劲扇。

    扇着扇着,我再次迷糊了。

    朦朦胧胧中,我听见了一些声音,离我挺远的,好像有车队来了!我甚至听见了很多人在说话,有男有女,叽叽喳喳……

   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,四周一片寂静。

    我站起来,举起望远镜四下看,光秃秃的沙漠上,不见一辆车,一个人。

    难道我刚才做梦了?

    我再次坐下来,闭上了眼睛。

    很静。

    我等着等着,再次有点迷瞪的时候,又听见了那些声音,离我似乎更近了。我分明听见一个女人在说:“竹子,在这儿拍几个空镜!……”

    听声音,这个女人30多岁,像个编导之类的身份。

    我再次睁开眼睛,朝四下看,不见一个人影,一片静悄悄。

    我发现,只有我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,才能听见那些人在说话。我太缺觉了,可能我的意识变得恍惚了?毕竟那是同类的声音,不管是不是做梦,我都要再听到它!

    我又闭上了眼睛,去浅度睡眠中寻找那些声音。

    很快,我又迷瞪了。

    我又听到了一个声音,是个男的,他说:“……给我一块BP90电池……”

    这次,声音离我只有几米远了!

    我明知道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,但还是本能地睁开了眼睛,顺着梦里的声音看过去,一片平平展展的沙子,连个脚印都没有。

    我诧异了。

    我清清楚楚地记着几个关键词——竹子。空镜。BP90电池。

    我在电视台主持过一年节目,我知道“空镜”,但是我不知道什么“BP90电池”。如果我是在做梦,那么,我只会梦见我了解的一些东西,而绝不会梦见有人说“BP90电池”!

    还有,“竹子”很可能是个人名,也许是个摄像师,我根本不认识一个叫“竹子”的人,这个人名为什么在我梦里出现了?

    我迷茫地四处张望。

    会不会真有一群人来到了我们附近,而我们和他们置身两个平行空间,互相看不见呢?

    那么,为什么我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他们的声音?

    我想起了吴城——我们进入吴城之后,一切都像是真实经历,后来碧碧的车载视频上出现了“回放”画面,我们才知道,对于吴城人来说,我们从未存在过,只是,双方之间偶尔有诡异的交集……

    怎么办?

    不知道是着急还是激动,我的身体抖起来。

    我要找到他们!或者说,让他们找到我们!

    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个机会了!

    我慌乱地拿起了望远镜,四下看,近处,远处,什么都没有。

    我放下望远镜,快速思考,忽然想起了口袋里的手机,立刻掏出来,打开了录像软件,朝着四面八方慢慢转动……

    我的天哪——通过那个小小的取景框,我看到了一群陌生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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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02:28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93章 在视频画面中相遇

周志丹写了一篇文章——《罗布泊和复活节岛是相通的》,寄给了台湾一家报馆,然后,他就来到新疆,加入了季风那个团队,进入罗布泊寻找那些求救的旅行者。

    实际上,从周志丹他们进入罗布泊之后的第13天,外界就开始了搜寻行动。

    新疆的专业救援单位,以及一些志愿者,总共53人,组成了搜寻队伍。其中有向导,武警,通讯人员,司机,测工,医务人员,后勤保障人员,出动大小越野汽车、水罐车、油罐车、物资装备车共15辆,直升机3架……

    搜寻一直在进行,从若羌往西,从敦煌往东,从库木塔格沙漠往北,从库鲁克塔格山往南……罗布泊太大了,做不到地毯式搜寻,问题是,他们不但没看到失踪团队的踪影,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车,以及他们留下的任何痕迹——比如车辙,比如脚印,比如求救信号,比如丢弃的垃圾,比如尸体。

    那些人,就像在罗布泊上被蒸发了。

    兰城电视台财经频道三个人跟随第4搜寻小队,进行实地报道。

    制片人叫逗豆,瘦,但性感。她穿着绿T恤,在沙漠上十分醒目。

    记者叫小A,短发,跟男孩似的。

    摄像师叫竹子,个子很高,走路不免摇摇晃晃。

    自从大家一进入罗布泊,头上就笼罩着某种神秘的恐怖的气氛。两个团队,先后在此失踪,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……那么,他们会不会遭遇同样的命运?

    每个人都保持着警惕。

    搜寻小队的队长叫艾尼江,维族人,一个红脸膛的热心汉子。车队在罗布泊腹地转悠了两天,这天下午,艾尼江让大家在一个低洼处停下来。

    单调的沙漠上,摆着一块很独特的三角形石头。搜寻小队以为那是失踪团队留下的某种记号,可是,经过反复观察,怎么都读不出任何信息。

    艾尼江眼尖,他看到不远处有个东西,于是跑过去捡起来,竟然是一张古老的羊皮纸,周边很不规则,说不清是什么形状,上面画着一幅画,很像出自幼儿园小朋友之手,他画了一个圆溜溜的湖,在湖边画了很多绿草,还画了一只鸟,麻褐色,画得跟鸭子一样丑。

    大家围到了艾尼江身边,开始分析这张画。

    看起来,它应该是很久以前画的,已经开始褪色了。

    谁把一张画丢在了这个无人区?

    难道是那个失踪团队中的某个人画的?

    如果是,这张画透露了什么信息?

    画画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写上一行字,比如:我们快死了。比如:我们遇到了不明飞行物。比如:我们从余纯顺墓地朝北走了……

    如果它是失踪团队中的某个人画的,那么,也有两种可能——

    第一,这个人已经严重脱水,濒临死亡,他渴望水源,渴望绿洲,他画的其实是他的幻觉,或者说梦想。

    第二,他们团队被什么东西劫持了,不能用文字传达信息,只能画画。

    如果他们团队真的被什么东西劫持了,那么,这张画到底想告诉营救人员什么呢?

    议论了半天,终无结果。

    最后,大家都觉得,这张画就是哪个小孩画的,它被大风刮走了,刮到了天上,一直毫无目的地飞,最后飞到了罗布泊……

    随后,大家又回到了那块三角形石头前。

    竹子没有参与分析那张画,他正在那块石头上捣鼓着什么。竹子个子最高,有1.85米,他拍采访对象的时候,总是半蹲着。

    此时,他正在石头上刻字,已经刻出了:竹子到此……

    逗豆戴着很大的草帽,来到了他旁边。他看见逗豆来了,不好意思地说:“领导,我很……幼稚吧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很好啊,我也想刻呢,就是没地方了。”(uu小说)

    竹子停手了,憨笑着说:“你拿我开心。”

    逗豆说:“真的,刻完,你把它刻完。”

    竹子真的蹲下去,接着刻上了:……一游。

    其他人也走过来,开始谈论这块石头。它是不是失踪团队留下的线索呢?如果是,它代表了什么?

    从符号学的角度看,三角形给人旋转感,用来表示飘落物,比如在天气预报中,它代表冰雹,增加其警示作用。因此可以说,三边的含义是——从天上飘落的。三角的含义是——危险物。

    从天上飘落的危险物?

    那是什么?

    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,逗豆对竹子说:“竹子,在这儿拍几个空镜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竹子立刻扛起机器,开始工作了。

    这一片沙漠很美很美,它太干净了,透着一种宁静的死亡气息。只有死亡才能带来干净的感觉。

    忙了一会儿,竹子换上了一块BP90电池,记者小A出镜了,她要录制最后一段现场报道。

    逗豆站在竹子旁边,一只手托着下巴,监督小A的表现。

    其他人各忙各的——

    有人在抽烟。

    有人用卫星电话与指挥部联络。

    有人用望远镜张望。

    有人坐在车下的阴影里聊天……

    小A站在镜头前,伶牙俐齿地说道:“各位观众,现在,我们所在的位置在余纯顺墓地以南大约80公里处。罗布泊的搜寻工作已经进行到了第26天,距第一个旅行团队的失踪,已经过去69天,距第二个旅行团队的失踪,也已经过去39天。这是继著名科学家彭加木在罗布泊失踪33天以来……”

    小A突然停住了,朝逗豆吐了下舌头,然后说:“对不起,错了。”

    逗豆对竹子说:“再来一条。”

    小A继续说道:“这是继著名科学家彭加木在罗布泊失踪33年以来,又一次震动全国的失踪事件。这次不是个体失踪,而是集体失踪。专家预测,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。我们搜寻4队有一名志愿者,已经发生严重脱水,被直升机运出了罗布泊,送到乌鲁木齐进行救治。从今天起,营救人员开始陆续撤离。我们的记者跟随第4搜寻小队,也将离开罗布泊……财经频道小A为您报道。”

    竹子说:“没问题。”

    小A走出镜头,逗豆递给她一瓶水,小A喝了几口,又拿来毛巾擦了擦汗。

    逗豆说:“还得补几句话。”

    小A说:“补什么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现在的气温。今天是6月29日,罗布泊的气温53度,地表气温80度。”

    小A说:“好的。”

    然后,逗豆又对竹子说:“竹子,你再拍拍我们的蜡烛和巧克力,都变成液体了,很直观。”

    竹子说:“嗯。”

    他扛起摄像机,准备接着拍了。

    小A正走向镜头前,竹子突然惊叫一声,猛地放下机器,接连后退了几步。

    小A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,也跑到了逗豆身边:“怎么了!”

    竹子看着前面空空的沙漠,语无伦次地说:“有人!我看见他了!……”

    其他人围上来。

    逗豆冷静地问:“哪有人?”

    竹子指着正前方,惊骇地说:“就在那儿!”

    逗豆说:“你是不是中暑了?先不拍了,你去车上吹吹空调。”

    竹子说:“你从摄像机里看!”

    他一边说一边把摄像机举起来,自己再不敢看,举给了逗豆。

    逗豆凑上前,从寻像器看进去,黑白画面上真的出现了一个脑袋!逗豆的身上一冷,不过她没有躲开,她紧紧地盯住了这个人。

    很奇怪,对方举着手机,好像也在拍。他盯着自己的手机,激动地说:“我在这儿!我们在这儿!”

    这个人看上去40岁左右,穿着纯白T恤,米黄色大裤衩,白袜子,运动鞋。他全身上下都是沙土,就像刚刚走过万里长征。他的脸色黑红,不知道脱了几层皮,胡子拉碴,头发乱蓬蓬,看起来好久没剪过了。

    逗豆当然认得,他就是失踪团队的一员——那个作家周德东!

    逗豆没有慌乱,她在最珍贵的时间里,问了一句最关键的话:“为什么我们放下摄像机就看不到你了?”

    对方依然盯着手上的手机:“我们剩下了三个人!……”

    突然,画面就像电视信号受到了干扰,“吱吱啦啦”响起来,转眼就被雪花覆盖了。

    逗豆离开了寻像器,看着前面,呆住了。

    干干净净的沙子上,没有人,也没有脚印。

    周德东也在最珍贵的时间里,传达了最重要的信息——他们剩下了三个人。

    他放弃了逗豆的那个问题,没有回答,因为太复杂了,他不可能说清楚,他选择了陈述。实际上,他的陈述也是一种间接回答——表明他不知道答案。

    竹子小声问:“领导,你也看到了?”

    逗豆点点头。

    艾尼江问:“领导,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?”一路上,他一直和逗豆互称领导。

    逗豆说:“失踪团队中的一员。”

    艾尼江十分震惊:“为什么!”

    逗豆摇了摇头。

    竹子说:“我看见他背后有个湖……”

    逗豆说:“你看见湖了?”

    竹子犹豫了一下,说:“好像是,我当时吓了一跳,只顾看他了,所以我不确定……”

    逗豆对艾尼江说:“我看见他举着手机,好像在拍什么。我猜测,我们互相只能通过镜头看到对方。”

    艾尼江说:“让我来看看!”

    逗豆说:“已经看不见了。”接着,她问竹子:“你回放一下,看看录上没?”

    竹子举起摄像机,朝前翻了翻,只有小A的画面,她说:“……我们的记者跟随第4搜寻小队,也将离开罗布泊……财经频道小A为您报道……”

    竹子对逗豆摇了摇头。

    逗豆又对艾尼江说:“领导,您说怎么办?”

    艾尼江想都没想,就说:“就算你们看到的是海市蜃楼,我们也要继续找!”

    我举着手机四处寻找,取景框中突然显现出七八个人!

    我猛地放下手机,前面空无一人,只有沙子,还有远处的两个帐篷,静静矗立。

    我再次举起手机,死死盯住了取景框——

    他们应该是电视台的,沙地上扔着几只影视器材箱,纯黑色,边角包着白色铝合金,上面写着:兰城电视台财经频道。

    一个高个男子扛着摄像机,一个短发女孩站在镜头前,正在说:“……专家预测,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。从今天起,营救人员开始陆续撤离。我们的记者跟随第4搜寻小队,也将离开罗布泊……财经频道小A为您报道。”

    很快,画面变成了雪花。

    我傻了,我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!

    我不敢移动,一直举着手机,对准刚才那群人的方向,等待画面再次出现。

    过了半天,画面真的再次出现了!

    为什么我能看到他们,他们看不到我?我忽然意识到,我必须出现在他们的镜头里!于是,我举着手机快步走过去,挡在了镜头前。

    那个高个男子果然看到了我,他吓了一跳,连连后退。

    其他人也围上来。

    那个穿绿色T恤的女人凑到摄像机前,朝里看。

    很显然,她看到了我,我激动地叫起来:“我在这儿!我们在这儿呢!”

    那个女人问:“为什么我们放下摄像机就看不到你了?”

    我回答不了,只是说:“我们剩下了三个人!……”

    突然,画面变成了雪花。

    我举着手机继续等待,画面再也没出现。

    我在沙子上坐下来,努力回忆刚才的场景,刚才的每一个人,我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紧紧攫住了。

    不是因为那个负责摄像的高个男子……

    不是因为那个穿绿色T恤的女人……

    不是因为那个跟高个男子一起后退的短发女孩……

    不是因为那个维族的红脸膛汉子……

    不是因为围上来的其他人……

    有个女人,独自坐在越野车的阴影里,始终没有动,只是远远地朝我看了看。她大概30多岁,一头白头,令我触目惊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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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03:04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94章 电击器和金子

季风和浆汁儿醒了,她们一起朝我走过来。

    季风说:“老大,去睡。”(uu小说)

    我说:“我告诉你们两个消息,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,你们先听哪个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——季风说的是:“先听坏的。”浆汁儿说的却是:“先听好的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她们互相看了看。

    季风说:“好吧,先听好的吧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看到了救援人员。”

    浆汁儿瞪大了眼睛:“在哪儿!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刚才用手机录像的时候,看到他们了,大概七八个人,4辆车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现在他们的人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就在你们这个位置!”

    浆汁儿一步就跳开了。

    季风问:“那坏消息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只能通过手机视频看到他们,一放下手机就看不见了。刚才,我和他们还对了话,可是,画面很快就被雪花淹没了……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你这是一个消息啊!”

    我说:“是一个消息,它既是好消息,也是坏消息。说它好,是因为我能够确定了,外界没有放弃我们,他们一直在找我们。说它坏,是因为我们和他们好像不在一个空间里……”

    季风和浆汁儿来到我身旁,坐下来。

    浆汁儿也掏出了手机,打开录像软件,继续搜寻。

    我站起身,朝东南西北的天空看了一圈,什么都没有。我又抬起头,看正上方。

    一个很小的黑点,正在缓缓移动。

    我又看到那个不明飞行物了!

    我立刻举起望远镜,找了半天才锁定它。我确定它在移动,但依然说不清它是飞机还是飞鸟。

    我说:“季风!浆汁儿!”

    季风说:“你在看什么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们来看看那是什么东西……”

    浆汁儿手快,她跑过来夺下我手中的望远镜,朝天上看:“在哪儿呢……在哪儿呢……”

    她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。

    我说:“你给季风,一会儿不见了!”

    她很不情愿地把望远镜交给了季风。

    季风举着望远镜,慢慢移动,终于停住了,目不转睛地看。

    我说:“看清楚了吗?”

    季风不说话,继续看。

    过了好半天,她才放下望远镜,说:“它飞走了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你看那是什么?”

    季风说:“开始我以为它是个风筝,后来又觉得不是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那是什么!”

    季风看了看我,半天才说:“我怎么感觉那是一个人呢?”

    我哆嗦了一下:“人?”

    她说:“真的,很像一个人,他的脸朝下趴着飞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你看花眼了,不可能!”

    这时候,白沙走过来了。中间有个斜坡,他在沙子上滑了一下,差点摔倒。

    季风说:“白沙,你还没吃饭,吃的在帐篷里,你自己去拿。”

    白沙走到了我们跟前,说:“我不饿。你们在聊什么?”

    我说:“闲聊。”

    他说:“那我问个事儿,浆汁儿,你是不是知道那些类人住在哪儿?”

    浆汁儿问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    他说:“我要去救我的女朋友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哈!你终于要崛起了?那我告诉你,你一直朝西北方向走,如果不走弯路,大概三四个小时吧,你会看到一些枯死的木头,半人高,在那儿你会找到一个入口,进去就找到他们了。”

    白沙问:“他们总共多少人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4个,应该是4个。你要能打死他们,替我多踹那个叫宝珠的几脚。”

    白沙看了看我,说:“大咖,我需要你的电击器。”

    我摇摇头,说:“我已经拒绝过你了。”

    不管他打着多伟大的旗号,我都不可能把电击器给他,万一他有阴谋,我和季风、浆汁儿都会死在他手中。

    白沙眨巴着眼睛想了想,又说:“我可以不要电击器,那你要答应我另一件事儿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什么事儿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把那些金子还给我。”

    我说:“理由呢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拿金子去跟他们换人。”

    如果他拿到了电击器,制服了我们三个人,接下来,所有车辆、帐篷、物资、毒品、金子统统归他了。现在,他拿不到金子,开始退而求其次,来骗金子了。

    如果我答应他,他很可能把金子埋在某个地方,第二天回来撒谎说——类人不同意交换,还抢走了那些金子。

    我说:“金子不是你的,也不是我的,你没资格拿它去换你女朋友。”

    白沙看了看季风,又看了看浆汁儿,希望从两个女孩那儿得到援助。

    季风看别处。

    浆汁儿把脸转向了我,小声说:“大叔,你就帮帮他吧,为了那个米穗子。”

   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,说:“不行。”

    白沙有些怒了:“我们遇到的是特殊环境,特殊情况,就不能采取点特殊办法吗?这时候,金子是谁的,还重要吗!”

    我说:“重要。无论什么地点,什么时候,我们都要用正常社会的道德标杆看问题。”

    白沙吐了口气,非常无奈地说:“那好吧,就算在吴城,如果一个人被绑架了,眼看就要被撕票,警察没法接近人质,是不是也要答应歹徒的条件,乖乖地送去赎金?”

    我都遇到了些什么人!

    章回,吴珉,白沙……妈的,一个比一个能说。

    我说:“警察从来不会冲进金店,抢来人家私人财产,然后去赎人质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这荒天野地的,我们只有金子,不拿它,你让我去哪儿搞钱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只能说,很遗憾。”

    白沙看了看浆汁儿,冷笑了一声:“没人性。”然后就走开了。

    下午3点多钟,正是罗布泊最热的时候,我和季风、浆汁儿坐了一会儿,赶紧退回了帐篷。

    帐篷挡住了太阳,但是不通风,很闷。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刚才天上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啊!”

    我说:“可能是个垃圾袋之类的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风不大啊,能把垃圾袋刮那么高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不管它了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当时应该让我看的,我的视力特别好!”

    我说:“假如那真是一个人在飞,你还不吓死!”

    浆汁儿看了看季风:“你还觉得那是一个人?”

    季风说:“当然那不可能。应该是飞机吧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救援飞机?妈的飞那么高,怎么能找到我们!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们应该在沙漠上写一行大字——妈的飞那么高,怎么能找到我们!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你去写。”

    我叹了口气:“平时写小说,我一天能写10000字,可是在沙漠上,一天连一个字都写不出来。”

    我们聊了一会儿,浆汁儿说:“你们说,这个帐篷像不像桑拿房?”

    我说:“像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真想把脑袋钻进冰箱里去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也想,最好是冷冻层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说真的呢!”

    我这才意识到,她真想这么做!

    我的路虎上有车载冰箱。

    我说:“不行!”

    她说:“为什么?”

    我说:“让冰箱制冷,就要打着火,消耗的汽油够我们跑10公里的,最后可能就因为这10公里,决定我们能不能走出去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好了,大叔,不要讲道理了。”

    湖边那些草“哗哗啦啦”地响起来,很快,一阵风从门口吹进了帐篷里,虽然软软的,热热的,依然很舒服。

    我突然说:“我想章回了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只想他一个?不想孟小帅?”

    我继续说:“我从小跟别人混的时候,不相信老大。后来自己当老大了,不相信小兄弟。但是我想章回了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你说,要是章回在,他会不会怕这个白沙?”

    我替我的兄弟冷笑了一下。

    浆汁儿又说:“那他会不会怕宫本忍?”

    我说:“也不会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那你说,宫本忍会怕他吗?”

    我想了一会儿,说:“他俩谁都不会怕谁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那他们要是打架呢?谁能打过谁?”

    我看了看她,说:“你怎么跟个男孩似的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特别想知道,他们谁厉害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宫本忍壮,章回狠,他们要是打起来,最后可能都躺在沙漠上。”

    季风的话一直很少,今天她却主动挑起了一个话题:“我想他们所有人。我经常想起大家当时选的通道,很有意思,从中可以看出每个人的性格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都有哪些字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阄,闯,阔,闽,闲,闼,间,闻,闪,闷,问,闹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浆汁儿,要是你选,你会选哪个字的通道?”

    浆汁儿想了想,说:“‘闹’吧。”

    接着,季风就玩起了解字游戏,她觉得——

    选“阄”的人,很可能是个怀旧的人,不喜欢变化,反应比较慢,比较谨慎,但是渴望奇迹。

    选“闯”的人,应该比较奔放,也比较相信经验。

    选“阔”的人,一般说来应该很猥琐,现实主义。

    选“闲”的人,性情温润,过于浪漫,品行端正。

    选“闼”的人,决定往往令人意外,喜欢剑走偏锋,但是有小聪明的嫌疑。

    选“闪”的人,性格可能很平庸,但是处事比较圆滑。

    说到这里,她就不说了。

    浆汁儿说:“还有6个呢!”

    季风说:“让周老大说吧。”

    我知道,她不想评判身边的人。

    我说:“选‘闽’的人,基本没什么脑子。细究起来,这种人心性渺小,喜欢投机,藏着阴毒的一面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白欣欣选了‘闽’……章回和郭美也选了‘闽’啊!”

    我说:“所有跟随的人都不算。”

    接着我说:“选择‘间’的,有一股冲劲儿,大气,端庄,适合做王。只是有时候会受到致命挫折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夸自己的时候稍微含蓄点儿,成吗?”

    我接着说:“选‘闻’的人更现实,不过,这类人别出心裁,不走寻常路,往往结局大获全胜。他们一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孟小帅选了‘闷’,那是什么意思?”

    我说:“选‘闷’的人我看不明白,我只能说出一点——他们具有超强的决策能力,不受外界干扰,也不受自己干扰。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是纠结的,但是他们却能立刻分清事物的表面和性质,并且快刀斩乱麻。”

    接着我又说:“选‘问’的人往往很简单,他们相信直觉,为此可能容易上当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选了‘闹’!”

    我说:“最后到你了——选‘闹’的人比较单纯,喜欢去酒吧,夜店,还喜欢找茬儿……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你这是在说我!”

    我说:“还有一点就是——聪明。比方说,别人对她用暗语,但是她往往一下就听得出来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不跟你玩儿了!”

    我看了看季风:“如果你自己选的话,你会选哪条通道?”

    季风说:“我肯定跟着你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假如我不在的话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我依然会选‘间’。”

   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,我都很感动。如果她说的是真话,那说明我和她是一类人,息息相通;如果她说的是假话,那无疑是在暗示我,对于我把她带回了原点,她无怨无悔。

    太阳一点点落下去,帐篷是朝西的,阴影在渐渐朝后退。

    我和季风、浆汁儿走出了帐篷,都举着手机,在沙漠上寻找那些幻觉一样的营救人员。

    沙漠空空,再也不见他们的踪影。

    在寻找的时候,季风说:“周老大,你对白沙是不是太刻薄了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就是就是,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,可是他毕竟想救他的女朋友!”

    我看了看季风,说:“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?”

    季风说:“我猜到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那就好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季风,你猜到什么了?”

    我看了看浆汁儿,说:“我会和他一起去救那个米穗子。”

    浆汁儿一愣:“啥时候?”

    我说:“今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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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03:42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95章 与恶魔同行

自从从湖里捞上那个婴孩,浆汁儿再也不提捕鱼的事儿了。

    晚饭又是方便面,浆汁儿吃吐了。不是形容词,她真吐了。她用沙子埋了呕吐物,眼睛红红的,挂着泪,委屈地走进了帐篷,什么都不吃了。

    我担忧起来。

    如果浆汁儿吃不下东西,那就很麻烦。

    我们被困罗布泊之后,我最担心哪个人生病,一直给大家喝淡盐水,避免脱水。我们没有医生,万一有人生病,所有人都束手无策。

    季风去帐篷里照顾浆汁儿了。

    吃完晚饭,白沙又走向了他的帐篷。

    我叫住了他:“白沙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,停下了,并没有走过来。

    我主动走了过去,说:“你一定要救回你的女朋友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他说:“能不能救回来是另一回事儿,我很想去试试。”(uu小说)

    我说:“你一个人太危险,我跟你去。”

    他愣住了,过了半天才说:“你确定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不但去,而且我还要当队长,两个人的队长。”

    他笑了,竟然像兄弟一样用拳头砸了砸我的肩膀:“周Sir,没问题!咱们什么时候出发?”

    我说:“凌晨两点走,争取天亮找到那个古墓。”

    他说:“为什么选这个时间?”

    我说:“夜里他们都在古墓里,我们去了就是送死。当然,他们会杀你,不会杀我。天亮他们才可能离开,我们趁虚而入,把你女朋友带走。”

    他说:“等下!他们为什么不会杀你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们有协议。”

    他说:“要是他们发现米穗子不见了,追来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那只剩下拼了。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,我希望那时候你不要再叛变了。”

    他说:“我对别人滑头,对朋友绝不会!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不相信你。好了,你回帐篷好好休息,到时候我叫你。”

    他说:“谢谢!”

    我回到帐篷的时候,天有点黑下来,季风和浆汁儿没有点灯,她们在幽暗的暮色中说话。

    我在她们旁边坐下来:“后半夜的时候,我和白沙去古墓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你真去啊!”

    我说:“真去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了解他们的体力,你打不过他们的!”

    我说:“武斗不行就文斗。”

    浆汁儿竟然没听出我是在胡搞,她认真地说:“你以为类人会跟你谈文学?比诗词歌赋?万一你救不回来那个米穗子,那你就回不来了!就算你把她救回来,我又不安全了,那个宝珠很可能又来抢我!你想过这些吗?大叔!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说怎么办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要不,你把电击器给白沙,让他自己去。”

    我说:“绝对不行。我离开的时候,会把电击器留给你们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我们又不去抢人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和白沙夜里出发,万一在黑暗中,他故意和我走散了,然后跑回帐篷,怎么办?”

    季风说:“你不带电击器,那万一他半路袭击你呢?他把你害了,然后再跑回帐篷,还不一样?”

    我说:“他不敢动我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周老大,他年轻,他不一定打不过你!”

    我把手****了裤子的口袋:“他害怕我身上的电击器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你不是说要留给我们吗?”

    我狡猾地笑了:“但是他不知道。”

    季风就不说话了。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可是……宝珠发现米穗子不见了,肯定会来湖边找她啊!”

    我说:“救回米穗子之后,我们给她和白沙一辆车,让他们离开这儿,自己找出路回吴城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那我就不懂了!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不懂什么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他们两个人在荒漠上逃亡,肯定九死一生,现在米穗子在古墓里,怎么说都活得好好的,为什么非要把她救回来呢?”

    我在黑暗中看着她模糊的脸,半天才说:“因为爱情。”

    浆汁儿哑了一下,突然说:“那当时我在古墓里,你为什么不去救我?”

    我说:“因为你是自愿的。如果你不想在那儿了,我怎么都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。就比如现在。”

    浆汁儿没说话。

    我感觉有人在黑暗中悄悄抓住了我的手,抓得很紧,是浆汁儿。

    夜渐渐深了,我们三个人在睡袋里躺下来。

    天上的月亮昏昏黄黄,周围套着一个车轮大的光晕,那预示着明日将有大风。

    季风突然说:“我感觉,罗布泊上有很多座太阳墓,每座太阳墓下都只有一条通道是对的,通往正常的世界。周老大,你想想,我们见到两个太阳墓,它们并不是同一座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嗯,有道理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现在我们就该好好想想,究竟哪条是对的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没用。那两座太阳墓给的提示并不一样,只能到现场临时琢磨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什么时候去找啊?我宁愿随便选一条,不管钻出去看到什么,都比这个鬼地方强,我都快憋死了!”

    我说:“再等等救援,实在不来,我们再去找通道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就算他们出现了,也只是在视频中,我们也上不了他们的车啊!”

    我沉默了一会儿,突然说:“我有办法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什么办法?”

    我说:“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。睡吧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你不说我睡不着!”

    我说:“那我告诉你,我是吹牛的,我没办法。能睡着了吗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没关系,反正这地方也没有税务局。”

    接着,我把电击器塞在了季风的枕头下。

    季风说:“去古墓的路上,你要时刻注意那个白沙;到了古墓之后,你要万分小心那些类人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知道。”

    我的脑袋里自带闹钟。

    到了凌晨两点左右,我一下就醒了。

    悄悄爬起来,亲了亲浆汁儿的额头,然后摸黑走了出去。

    白沙的帐篷里黑糊糊的。

    我站在帐篷门口叫了声:“白沙。”

    很快,他就从帐篷里走出来。

    我说:“走了。”

    他说:“不开车?”

    我说:“车灯那么亮,还没等我们走到古墓附近,就被他们发现了。”

    他说:“我们停在半路上,回来再开啊。”

    我说:“罗布泊这么大,你找得到吗?”

    他说:“这么说,我们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个古墓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撞撞运气吧。”

    他说:“OK。”

    我拿着一只手电筒,递给他一只,一起照着脚下的沙子,朝西北方向走去。

    他在后面跟着我。

    走出几步,我停下来,回头对他说:“你怕吗?”

    他也停下来,说:“不怕啊。”

    我们的手电筒都照着脚下,在夜色中,他的眉棱下是两个黑洞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
    我之所以和他说话,是为了他走上来,和我并排走在一起,没想到他却站住了。两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一起走夜路,谁在背后谁主动。

    我说:“你过来。”

    他解释说:“我们一前一后走更安全,你警戒前面,我警戒后面。”

    我说:“那你走前面。”

    他慢慢走过来,好像笑了一下:“算了,我们还是并排走吧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怎么又改了?”

    他说:“走前面,我怕掉进陷阱里。”

    就这样,我和他一起朝前走了,中间隔着约2米的距离。如果他突然扬起手电筒砸过来,我有机会躲避。

    我们各有一只手电筒。

    除此,我还背着布布的那副望远镜。

    沙漠上除了软软的沙子,什么都没有。如果我和他发生厮杀,望远镜也是武器。

    他说:“周先生,你的体力怎么样?”

    我说:“很好。”

    他说:“可是,我感觉你有点喘了。”

    我转头看了看他,发现他离我越来越近,之间只有1米远了!我朝旁边躲了躲,说:“你离我远点儿。”

    他立刻跟我拉开了距离,笑了:“你怕我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高看自己了。”

    他继续笑:“你怎么想的,我全懂。你确实应该对我戒备点儿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什么意思?难道你想杀我吗?”

    他说:“如果我杀你,理由比脚下的沙子还多。”

    我说:“直觉告诉我,你没有这么腹黑,毕竟我是帮你去救你的女朋友。”

    他说:“救她?不重要。我倒觉得,我们这样散散步更重要,你看,很少有这样的机会,万籁俱寂,我们单独在一起,聊聊天,互相增进一下了解。多好。”

    我停下来,盯着他说:“白沙,你到底想干什么?直说吧!”

    他很认真地说:“我不叫白沙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,你女朋友都这么叫你。”

    他笑了:“她知道的也是我的假名。”

    四周一片漆黑,月亮的样子更古怪了,四周那车轮大的光晕变成了暗红色。

    他继续说:“对女人,不要太实在。我们都懂的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留在沙漠上自言自语吧,我回去了。”

    他说:“我想请教个问题——你走得了吗?”

    我硬着头皮冷笑了一下:“只要你敢靠近我,我就用电击器戳倒你。”

    他也笑了:“可惜啊,你没带。”

    我的脑袋“轰隆”一声。

    他什么都听见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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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6章 营救

我后退了一步,说:“我知道你偷听了,不过那是我故意说给你听的,需要我拿出来给你看看吗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你说了吗?我不知道啊,我是看出来的。”(uu小说)

    我说:“看出来的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你一直把它放在左裤兜里,现在那个裤兜是瘪的。”

    我把望远镜抓在了手中,很绝望。

    站在坚硬的柏油路或者水泥地上,会感觉有退路。但是置身沙漠里,脚下软软的,走一步陷个坑,就像噩梦纠缠,很绝望。尽管这种地理也会给对手减速,但只要他的体力强一点,我就必死无疑,逃不掉的。

    我平静地说:“你来吧。”

    他“嘿嘿嘿”地笑起来:“我开个玩笑,你还当真了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我并不信任他,我觉得,他可能认为时机尚不成熟。

    我说:“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开玩笑,我只问你,你还想不想救她了?”

    他说:“当然,走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走前面。”

    他说:“公平点,我们还是并排走。”

    于是,我和白沙继续朝前走了,之间保持着2米的距离。

    有一个铁的事实——他已经知道,我没带电击器!

    走着走着,前面出现了一个挺陡的沙坡,他突然加快脚步,朝上冲过去。他拿的手电筒四处乱晃着。

    他冲到坡顶,停下来喘息,回头等我。

    我一步步朝上爬去。

    在接近他之后,我再次感觉到了危险。我发现他把手电筒关了。

    我的手电筒开着。相对说,我在明处,他在暗处。而且他居高临下,如果他想攻击我,地形对他太有利了。

    我停下来,问他:“你为什么关掉手电筒?”

    他说:“你上来就知道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告诉我,为什么?”

    他说:“前面一马平川,他们会看到手电筒的光。”

    这个解释合理。

    我说:“你先走吧。”

    他就继续朝前走了。

    我这才爬上了沙坡,也关掉了手电筒。

    走出了一段路,他说话了:“周先生,老实告诉你,吃晚饭的时候,你对我说要和我一起去救我的女朋友,我当时的想法是——半路杀了你。”

    我沉默了一会儿,问他:“后来呢?”

    他说:“我改变了决定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为什么?”

    他说:“因为你说的一句话。”

    我看了看黑糊糊的他:“我说什么了?”

    他说:“为了爱情。”

    他确实偷听了我和季风浆汁儿的对话。

    接着,他又补充说:“尽管我并不是为了什么爱情,但是你这句话打动我了。”

    天蒙蒙亮了。

    一路上,白沙一直阴晴不定,现在,他的脸终于一点点清晰起来。我发现,这小子不能熬夜,眼睛红红的,脸煞白。

    四下眺望,不见那片枯死的胡杨木。

    我们继续朝着西北方向走。

    我说:“你很爱米穗子?”

    他说:“我只想在吴城安个家,落个脚。”

    接着,他对我讲起来——去年年初,他从昆明来到吴城,认识了米穗子,两个人恋爱了。

    一个月前,他们开始商量结婚的事儿,米穗子提出——必须要买一套房子,而且不能是按揭的,必须是全款的。不然,她母亲就不同意结婚。

    白沙没办法,只好去抢劫……

    说到这儿,白沙笑了:“没有房子就没有女人,多现实的问题啊。我觉得,中国并不是一夫一妻制,而是一房一妻制。我终于明白了,为什么古代把老婆称为大房、二房、三房了。”

    说着说着,白沙住口了,朝左边望去。

    我也看过去——金黄色的沙漠上,果然出现了一些枯木,我们的方向偏了90度,此时,那些枯木离我们大概3公里远。

    那就是令狐山他们的家,那就是季风和浆汁儿寄居过的地方,那就是米穗子被软禁的地方……

    我赶紧在一个沙坡下趴下来。

    白沙也在我旁边趴下来。

    我掏出望远镜,探出脑袋观察,那些死掉的胡杨木就像一群人,正朝我看过来。古墓在一个高地上,死气沉沉,不见一个人影。更远的地方,竟然有一片雅丹。

    白沙说:“他们会离开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浆汁儿讲过,白天他们会出去寻找古墓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就算是他们出去,也会带着米穗子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不一定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难道他们不怕她跑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这片荒漠就是个大笼子,她跑得出去吗?”

    白沙就不说话了。

    我一直举着望远镜,过了半个多钟头,两条胳膊酸酸的,我把它放下来,那些枯木一下就变得遥远了,如果说沙漠是张脸,它们就是几根细弱的胡茬。

    我用肉眼眺望,好像有根枯木在移动。我立刻举起了望远镜——不是枯木,是个陌生的类人!

    他站在古墓之上,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,做了几个古怪的动作,然后,他把双手举到脸前,身体开始慢慢转动。

    难道,他在进行什么仪式?

    他的脸慢慢转向了我,有两个东西在反光,我猛然意识到,他也举着一副望远镜!

    我赶紧一缩脑袋,趴在了沙坡下。

    白沙说:“他们出现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别露头,有个类人正在用望远镜看我们。”

    白沙背朝古墓,靠在沙坡上,不说话。

    等了几分钟,我再次举起望远镜,慢慢探出去,那个类人已经不见了。

    白沙问我:“他还在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不见了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他回到古墓里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不一定。过一会儿,他可能从我们这儿的沙子底下钻出来。”

    白沙再次缄默了。

    又过了半个多钟头,又有几个人影从古墓里冒出来,总共5个,他们是宝珠,宝珠的父亲,令狐山,还有一高一矮两个类人。

    他们在交谈什么,然后,依次朝西南方向走去了,就像一行很规矩的小甲虫。

    我激动地说:“他们离开了!机会千载难逢!”

    白沙一下就跳起来:“我们赶快过去!”

    我说:“再等等。”

    直到那些人完全消失在沙漠上,我才说:“走!”

    我和白沙爬上沙坡,快步朝古墓走去。

    米穗子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古墓里,枯木间,露出了她那件红T恤。白沙也看到了,他直接拽掉了一排纽扣,脱了下来,然后他光着膀子,一边挥动那件衬衫一边朝前跑,嘴里喊着:“米穗子!——米穗子!——”

    米穗子转过头来了!她看见了我们,似乎愣住了,过了片刻,她撒腿就朝我们跑过来!

    十几分钟之后,我们和米穗子在沙漠上会和了。

    米穗子一下就扑到了白沙身上,白沙把她紧紧抱住了。

    我往前走出几步,举起望远镜,监视那些类人离开的方向。他们随时可能回来,我要加强警戒。

    过了会儿,我听见米穗子在身后叫我:“周大哥!”

    我放下望远镜,转过身去。

    她的眼里含着泪花,激动地说:“谢谢你来救我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他来救你,我只是带路的。”

    米穗子笑了,说:“我已经谢过他啦。”

    我问她:“那些人去哪儿了?”

    米穗子说:“说是去找老C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噢,老C……”

    白沙看了看我,说:“你知道谁是老C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现在最老的一个类人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他们去找他干什么?”

    我说:“如果说罗布泊是个热锅,他们也是里面的蚂蚁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这话怎么说?”

    我说:“罗布泊很深邃,藏着太多的秘密,比如,有一些太阳墓形状的古墓,那下面,不知道什么人建了一条条通道,其中只有一条是正确的,通往外界。为了防备年轻的类人投奔人类的花花世界,只有最老的类人才知道谜底,他临死的时候,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第二老的类人。可是,他们最老的类人被我们杀了。现在,他们也和外界隔绝了。”

    米穗子看了看白沙,说:“我们怎么办!”

    我说:“米穗子,你不见了,他们肯定会去湖边找你。我分给你和白沙一辆车,再给你们带些吃的喝的,你们自己去找通道吧。”

    米穗子说:“我们不知道走哪条啊!”

    我说:“那些通道口会给一些提示,就看你们能不能选对了。”

    米穗子说:“可是,我们走了,你们怎么办?”

    我说:“他们不会伤害我们,我们有协议。走吧。”

    白沙突然说:“周先生,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儿。”

    我看着他。

    他接着说:“你把米穗子带回去。”

    我愣了愣:“你要去干什么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想去看看他们的古墓。”

    我说:“跟地窖似的,有什么好看的?赶快走!”

    白沙没有动,他的眼睛竟然有些湿:“这片荒漠光秃秃的,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帮忙了,只能拜托你——帮我把她带出去,交给她父母,就当她是我妹妹吧。只要她安全,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。”

    这个人不太对头。

    米穗子说:“白沙,你想闹哪样啊!你不是来救我的吗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对啊,你已经离开他们了,我得办点我自己的事了。”

    我盯着他,一字一顿地问:“你有什么事儿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来罗布泊,就是为了找到他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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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04:58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97章 雪山故事(1)

在黄沙之上,白沙给我讲了一个寒冷雪山的故事。

    那是他的爱情故事。女主角却不是米穗子,白沙并不避讳。

    令我惊讶的是,他提到了一个人,竟然是鲁三国。

    故事是这样的——

    白沙在昆明带几个兄弟搞客运,他是个混混。

    他和微微相识,只是因为一次打架。

    那天在酒吧,几名男子喝多了,调戏邻桌的微微。白沙看不过去,上前打抱不平,结果那几名男子群殴,打倒在地上。

    那几名男子跑了。

    微微把白沙送到了医院……

    微微28岁,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女登山者,已经征服了6座8000米以上的雪山,被某通信公司聘为荣誉员工。

    实际上,她小时候身体很弱,医生说她不宜进行剧烈运动,最好保持“怠速”。上学之后,每年开运动会,她都躲得远远的。她父亲是个中学语文老师,非常疼爱女儿,他经常带着微微运动——长跑,爬山……

    除了登山,微微喜欢养蛇,一直没解决个人问题。

    她的母亲为女儿的婚事操碎了心,经常去相亲大会,为女儿物色对象。她的牌子最大,举得最高。那牌子上特别写着:无双亲负担。

    人家问起来,母亲就说:我跟她爸商量过了,等我们不能动的时候去养老院,不拖累她的!

    白沙比微微小3岁。

    他开始追微微了。

    微微不同意,他就想方设法接近微微的母亲,百般讨好,有一次,微微的母亲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,白沙立刻出现了,一直帮她送进家门。

    微微看到他之后,没说话,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卧室。

    白沙下楼之后,给她发了一个短信:这次我进了你家的门,下次我就要进你的门了。

    就靠着这股赖皮劲儿,他终于把微微追到了手,两个人同居了。

    房子是白沙租的,也是他布置的,不豪华,但是很温馨,白沙在墙上挂了很多微微的登山照,她穿着粉色冲锋衣,戴着风雪镜,很帅。

    有了家也拴不住微微,她更多的时间,不是在登山,就是在准备登山。

    她只喜欢没顶儿的家。

    随着在一起生活时间越来越长,两个人的亲情也越来越浓,白沙越来越担忧微微的生命。他在手机上为微微做了定位系统,希望时刻都知道她在哪儿。

    那年8月,微微去爬乔戈里峰了。乔戈里峰海拔8611米,死亡比例——7:1。

    那天夜里凌晨时分,白沙在家里睡着,四周一片漆黑,他梦见了风声,冰爪刺进冰雪的声音,冰镐刨进冰雪的声音,喘息声……

    那时候,微微正在冲顶。

    白沙在睡梦中恍惚看见微微回家了,她满身冰雪,轻声对他说:白沙……白沙……

    白沙突然坐起来。

    家中一片漆黑。

    白沙睡不着了,下了床,坐在沙发上,一支接一支抽烟。

    后来他才知道,就在那个时间,微微正在攀爬一面几乎垂直的冰壁,突然滑坠,差点送命。

    天一亮,白沙就给微微打电话,打不通。

    他神情恍惚,连饭也吃不下去了,只是死死盯着手机。微微的位置像个红色小气球,始终停滞在中国地图最西侧,新疆叶城县境内的喀喇昆仑山脉中,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,一动不动。

    终于,那个红色小气球移动了!

    他立刻拨电话:“你下来了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微微虚弱地说:“我上去了……”

    微微登乔戈里峰的时候,认识了同在昆明的登山者鲁三国。

    后来,白沙经过调查才知道,鲁三国是个化妆品公司的老总。其实,化妆品公司只是个幌子,这个人背地里靠倒卖文物发家。

    4年前,鲁三国遇到了大麻烦,警方查封了他的公司,并把他关押,老婆离开了他,带着4岁的儿子去了美国。由于证据不足,鲁三国逃过了一劫,不过,老婆和儿子音讯皆无。从那以后,他开始登山。

    回到昆明之后,微微经常和鲁三国见面,这让白沙很不爽。

    白沙跟微微商量,5月份举行婚礼。

    微微却说,她5月份要去登珠峰。

    白沙得知那个鲁三国也去,而且这次登珠峰,正是鲁三国给微微提供的赞助,他大发雷霆,怒不择言:“你为了那点儿名利,是不是连我都可以不要?”

    他清楚地记着,当时微微很震惊,她看着白沙,半天才说话:“你认为我是为了名利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不为名利为什么?所有玩命登山的,都想站在最高的地方,让这个世界看清他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微微很平静地说:“你错了,我站在最高的地方,是为了看清这个世界。”(uu小说)

    当天晚上,微微就回了父母家。

    白沙哄了几天,才把微微哄回来,

    两个人重新过日子。不过,白沙留了个心眼,他在网上买了个“隔墙听”。

    这天,白沙谎称要去外地考察客运线路,其实他留在了昆明。果然,微微又和鲁三国见面了,他们走进了一家安静的酒吧。

    白沙走进了隔壁的书店。他的挎包里装着火柴盒一样大的主机,他假装看书,戴着耳机,把探头贴在了墙壁上,开始窃听……

    鲁三国聊起了他惨败的婚姻,平静中透着忧伤。

    听完之后,微微说:“不管是开花的,还是流血的,你的感情总算有过大起大伏……”

    鲁三国说:“你没有?”

    微微把杯中酒一饮而尽:“在我的经历中,大起大伏的只有山。”

    听到这儿,白沙心里一阵疼痛。

    那天,微微和鲁三国喝了很多酒,微微喝酒像藏族人一样豪爽。

    最后,她喝醉了。鲁三国搀扶着她走出酒吧,他没有送她回家,而是带着她走向了旁边的希尔顿酒店。

    白沙尾随他们,一直盯着两个人走进酒店。

    过了会儿,他进去询问鲁三国和微微的住房信息,被礼貌地拒绝。

    白沙走出来,在马路边颓废地坐下,朝上望去。他双眼空洞,脸色苍白,像个雕像。

    密密麻麻的窗子。一扇扇窗子里的灯陆续熄灭,最后只剩下了一扇窗子亮着灯。白沙盯住了那扇窗子,灯光暧昧,挡着窗帘。

    他坐了一夜,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。他的内心就像一麻袋沙子和一麻袋米掺杂在了一起,无力分开。

    白沙并没有对微微捅破这个秘密。

    本来,他想吞下这口恶气,没想到,鲁三国并没有罢手,他开始抢夺微微了。

    半个月之后,白沙故伎重演,再次窃听了鲁三国和微微的对话。

    鲁三国说:“微微,你还记得吗?我们第一次认识是登乔戈里峰,一路都是咱俩结绳组,那根绳子我至今珍藏着。”

    微微说:“你有那么多女人,我只是其中一个罢了。”

    鲁三国说:“一根绳子只能拴两个人。”

    微微说:“你在向我求婚吗?给我个理由吧。”

    鲁三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:“你就像一匹狼,必须有个跟随你的围栏。我是。”

    白沙一下就把耳机扯掉了。

    微微回到家之后,并没有对白沙说什么,不过她显得心事重重。

    当天夜里,白沙对微微提出:“我要跟你一起去珠峰。”

    微微大惊:“你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要让自己爱上登山。”

    微微说:“不行!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不冲顶,我只送你到C1营地。我可以给你当私人高山摄像。你上厕所的时候,我还可以帮你拉拉链……”

    微微还是不同意:“那是世界第三极!你一点登山经验都没有,可能吗!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明天就开始训练。”

    果然,白沙背着微微,真的开始了登山训练。每天清早长跑10公里。周末爬山,一次三个台阶,跳着上。他还报了一个攀冰训练班……

    平时,两个人各忙各的,微微又是个粗线条的人,她并不知道白沙在忙什么。

    终于,微微要出发了,和每次去登山一样,她对母亲撒了谎,说她去拉萨旅游。

    微微前脚上了火车,白沙后脚也上了火车。微微并不知道,白沙也在同一趟火车上。

    白沙带了个很大的旅行包,里面装着登山装备,高寒电池,还有一个老式折叠刮胡刀。

    白沙给微微买的是软卧,他坐的是硬卧,人很多,一片嘈杂。

    出昆明,过广州,奔拉萨。

    一天一夜之后,窗外出现了雪山,闪过一道奇异的光。

    白沙拿出笔记本电脑,用无线网卡上网。他搜到了鲁三国接受采访的视频,记者问起他登珠峰的计划。

    最后,鲁三国说:“……这次我登珠峰,一定要成功!”

    白沙轻轻地说了句:“这次我登珠峰,一定要成功地干掉你。”

    是的,白沙打定了主意——这次他要在雪山之上,杀死这个情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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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05:39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
第198章 雪山故事(2)

珠穆朗玛峰,海拔8844米,死亡比例——7:1。

    微微他们总共7名登山队员,经过几天适应训练,他们乘坐大巴进入海拔5200米的久乌拉山口。到达大本营之后,其他人在休息,微微跑到营地附近捡石子,突然看到白沙背着登山装备出现了。他成功地混过了检查站。

    当时微微傻住了。

    白沙笑着走到了微微跟前,放下了沉重的背包。

    微微说:“你怎么来了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说过,我要来的。”(uu小说)

    微微说:“白沙,你太任性了!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微微,从昆明到这儿,2700多公里我都来了,不差这7公里了。而且,我已经偷偷摸摸训练了5个月了!”

    队长阿桑走过来。

    微微只能苦笑:“阿桑,这次我要带家属登山了——他是我男朋友,白沙。”

    就这样,从没登过山的白沙,就凭着一股“二”劲儿,来到了珠峰脚下,要跟微微一起登山了。

    微微带着白沙,走进大本营的帐篷,向队友们做介绍。大家纷纷和白沙握手。

    鲁三国伸过手来,白沙只是朝他笑了笑。鲁三国把手收了回去,也笑了笑。

    接下来,大家继续做适应训练。

    珠峰和白沙想的不一样,一路上到处都是垃圾。

    天蓝山白,微微和鲁三国走在一起,越来越远。白沙透过风雪镜,偶尔看一眼他们的背影,恨不能立刻用刮胡刀划破鲁三国的喉管。

    爬着爬着,他开始气喘吁吁,戴上了氧气面罩。他甚至没体力抬头看了,只盯着脚下,没完没了的雪,没完没了的坡……

    走着走着,他感觉自己快死了,只好停下来。他发现前面有个高大的冰壁,冰壁下坐着一个奇怪的人,他大概40岁左右,没穿任何登山装备——脚上没穿冰爪,手上没拿冰镐,也没戴氧气面罩和风雪镜。他穿着一件酱色皮夹克,一个深蓝色毛线帽,一双军用大头鞋,衣帽鞋统统十分破旧了,好像他一直坐在这里,已经被风雪剥蚀了一百年。他满脸胡茬子,挂着厚厚的霜雪,正朝白沙微微地笑着。

    白沙本来呼吸就费劲儿,看到这个人,他心跳迅速加快,一阵昏眩。

    在雪山之上,这个人的打扮是不对头的。就像在月球上,每个人都带着宇航帽,像蜗牛一样缓慢行走,突然远处出现一个人,他穿着普通衣服,就像在地球上一样,快乐地跑来跑去……

    他不用戴氧气,怎么呼吸?

    他不穿冰爪不拿冰镐,怎么行走?

    在高海拔环境中,大脑的转速出奇地慢。

    白沙盯着他,思考了半天才想出两种可能——第一,他出现高山反应了,冰壁下这个人是他的幻觉。第二,这个人已经遇难多年,冻死的人都是笑脸……

    白沙死死盯着他。

    这个人竟然站了起来,在冰雪之上敏捷地行走着,很快就绕过冰壁,不见了。

    白沙回头看,另一个登山队员吃力地走过来。

    白沙摘掉氧气面罩,吃力地问:“你看到,刚才,那个人了吗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对方抬头,透过风雪镜看了看他,摇摇头,继续艰难地朝上爬了。

    大家回到了大本营。

    这天上午,藏族女医生为队员们量了血氧和血压。

    白沙检查完了,走回帐篷。经过另一顶帐篷的时候,他看见一只红嘴红爪的乌鸦溜了进去,正在啄睡袋上的食物。他抓起一块石头,悄悄靠近了它。

    背后突然有人喝了一声:“住手!”

    白沙回头一看,是鲁三国。鲁三国的表情第一次这么严肃。

    白沙说:“你有病吗?”

    鲁三国说:“乌鸦是藏族人的神兆鸟,我们要尊重他们的习俗。”

    白沙嘟囔了一句,扔掉了石头。

    中午,有个藏族妇女来了营地,她逢人就问:“你们看到我丈夫了吗?他叫多吉,是个背夫。”

    阿桑问她:“他多久没回家了?”

    藏族妇女说:“20多天了!”

    阿桑摇摇头,把脑袋低下去。

    藏族妇女又去别的营地去寻找了。

    白沙想到了冰壁下的那个怪人,多吉会不会被他带走了?

    下午,白沙在帐篷里睡了一会儿,醒来的时候,他听见鲁三国正在帐篷外和微微聊天。

    他举着DV机走了出去,很不客气地说:“鲁三国,我来是给微微当私人高山摄像的,麻烦你走出画外。”

    鲁三国有些尴尬地走开了。

    微微说:“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?”

    白沙放下DV机,说:“操,总想当男一号。”

    那天晚上,大风刮了一夜。早晨起来,茶杯里变成了一块冰,茶叶漂浮着,很像琥珀。

    大家返回拉萨休整。白沙一直给微微录像。鲁三国知趣地远离。

    久乌拉山口的小贩多了起来,珠峰旅游旺季正在到来。路上,白沙看到很多游客。

    白沙一直以为珠峰是无人区,现在才知道,这里快变成集市了。

    路过海拔5100米的上绒布寺,大家停下来。那是世界上最小的寺庙,只有一个留守僧人。门口有一块木牌,上面写着那个留守僧人的手机号。

    庙内有个洞,供奉着莲花大师的雕像和用过的器物。

    微微进去,跪下,臀部撅得高高的,像藏民一样,双手伸出,额头触地,虔诚地叩拜……

    白沙和鲁三国站在微微身后,静静观看。从他们的角度,正好对着微微性感的臀部。

    两个男人似乎都有些敏感。

    鲁三国走出去,眺望珠峰。

    白沙跟出来,点上一支烟,抽起来。

    白沙先说话了:“鲁三国,你说你那么有钱,为什么来登山啊?”

    鲁三国依然望着珠峰,说:“到了山上,再多的钱都买不来一口气儿。”

    停了停,白沙说:“你说要是在雪山上杀个人,是不是很简单啊?”

    鲁三国看了看白沙:“你怎么会想到这个?”

    白沙眯着眼睛望珠峰:“那么老高,警察上不去,直升飞机也上不去,死了就死了……”

    鲁三国说:“山上离神近,神会看到的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不信神。”

    鲁三国笑笑,不说什么了。

    白沙又说:“妈的,上上下下,已经磨叽了一个月了,什么时候才真的出发啊?我已经急不可耐了。”

    鲁三国说:“那要听领队的。出发之前,要举行个煨桑仪式,朝天上撒青稞,要是山鹰来吃,我们就出发。要是它们不来吃,暂时就不出发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死活由命,跟鸟有个鸟关系!”

    鲁三国说:“我们要懂得尊重一些东西,尊重神意,尊重天气……白沙,你除了学登山技术,还应该学点登山的规矩。”

    白沙顿时变脸了:“规矩?你懂做人的规矩吗?”

    鲁三国愣了愣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    白沙朝后看了看,然后压低了声音:“少给我装糊涂!你朝我的家里吐过一口痰,你当我不知道?我不会就此罢休的!”

    鲁三国想了想,平静地说:“白沙,你还应该学点登山人的心态。”

    白沙笑了:“你他妈让我学会宽容,对吗?告诉你,咱俩的账必须清算!”

    微微走过来,大声问:“你们在吵什么?”

    白沙狠狠瞪了鲁三国一眼,掉头走开了。

    返回大本营的时候,白沙看到路边有个指示标,上面写着“珠峰保护区”,已经快倒了。白沙发现,那个“区”倾斜之后,变成了另一个字——“凶”。

    他的心里立即有了阴影。

    这天晚上,微微感冒了,头疼得厉害。

    在帐篷里,白沙把微微抱在怀里,要给她揉脑袋。

    微微推开了他:“我没那么娇气。”

    白沙再次强硬地把她抱过来,继续揉。

    鲁三国正巧走进来,他有点尴尬:“怎么了,微微?”

    微微说:“我没事儿。”

    鲁三国给他们送来了暖贴,他离开之后,微微对白沙说:“没有你的时候,我跟他们一样,没人把我当女人。你一来,硬是把我揉成了女孩儿!”

    这一天,天气很好,阳光灿烂。营地后的山坡上,煨桑仪式即将开始,肃穆而宁静。

    协作和向导焚起烟雾,并在煨桑堆上添加松枝、柏枝、糍粑、酒浆。接着,大家跪拜叩首。喇嘛念起经文。微微胸前挂着一块玉观音,她拿下来,放在嘛尼堆上。

    一个藏族向导正在往上面粘一块粘粑。

    一个藏族向导手握稻米,对着珠峰方向,双手扣出了莲花状。

    被供奉过的牦牛肉,被一点点分割。鸟儿把它们带到了天上。

    大家把冰镐放在祭坛上,祭奠结束之后,取下。

    大家把青稞撒向嘛尼堆上空。

    几只山鹰在天空盘旋了一阵子,纷纷下来啄食。

    大家互相撒青稞,跳起锅庄舞。

    微微左手挽着白沙,右手挽着鲁三国。微微和鲁三国都跳得很开心,白沙心不在焉。

    接下来,登山队要正式登山了。

    白沙整理背包的时候,掏出那把老式刮胡刀,装进了内兜。他知道,那么高的地方,多一根牙签都不能带的,但是他必须带上这把刮胡刀——如果不是为了要命,他也不会来这里玩命。

    大家出发了。

    他们选择的路线是珠峰北坡。

    天上的云彩就像白色的经幡。

    冰川上全是冰碛石。偶尔有牦牛在身影,在雪坡上缓慢地移动。

    微微走在前头,时不时停下来,望着一块巨大的即将融化的冰,似乎陷入悲悯和沉思。

    白沙走到她身旁,她说:“再看看它吧,等我们回来的时候,它可能就不在了。”

    白沙心里说:你该多看鲁三国几眼,等我们下来的时候,他也不在了。

    到达前进营地之后,白沙就坚持不住了,戴上了氧气面罩。

    微微劝他到此为止,被他固执地拒绝。那天晚上,风大得惊人,帐篷门都关不住,从外面看,那些帐篷被风吹得就像几只大皮球。

    白沙和微微和衣躺在睡袋里。白沙一边艰难地喘息一边说:“微微,要是这次我不来,你会不会和那个鲁三国睡一个帐篷?”

    微微说:“有可能啊。”

    早上,风一直在刮,至少每秒35米。两顶帐篷被吹到了谷底。

    白沙开始咳嗽了,他一个人躺在帐篷里昏睡。迷迷糊糊中,他听见微微和鲁三国在说话。他爬起来,走出去。

    风把他吹了个趔趄。

    那个怪人又出现了!他蹲在更高的地方,看着他笑,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,他的神态竟然十分安闲,就像放羊人蹲在山坡上,端详缓缓移动的羊群。

    白沙愣愣地看着那个怪人。

    很快,对方就消失了。看得出来,他对这里的环境太熟悉了,就像是他的家。

    微微没有和鲁三国在一起,领队阿桑把她叫去,重新分配向导了。

    这一天,风停了,大家继续攀登。

    白沙又戴上了氧气面罩。

    鲁三国、微微、白沙走在登山队伍的最前面,三行脚印,两行重叠,一行偏离。就像三个人的关系。

    终于,他们来到了珠峰的雪线,都穿上了技术装备,然后顺着协作铺的路线绳,渐渐逼近了北坳冰壁。那个冰壁垂直高度400米,坡度50度—70度。

    附近经常看到不知哪一年留下的路线绳。冰川变化快速,有的路线绳被埋在了雪里,有的路线绳竟然悬在了半空中。大家走之字型路线。

    微微叮嘱白沙:看到两根绳子重叠的话,选新的。

    前面出现了一个金属梯。金属梯下面是白色的深渊。鲁三国过金属梯的时候,白沙紧紧盯着他的冰爪鞋。如果他掉下去了,就省得白沙下手了。

    可是,鲁三国平安地走了过去……

    他们到了北坳的C1营地。海拔7028米。远处的章子峰被锁在云雾中。

    向导让队员们戴上氧气面罩开始吸氧。鲁三国拒绝了。白沙想,这小子体力真他妈好,估计,到时候得在他的脖子上多锯几下刀子。

    第二天,天气没问题,大家继续朝上登。

    氧气越来越稀薄,大家的步伐越来越艰难。

    朝上方或者下方望去,偶尔可以看到其他登山队的身影。

    傍晚到达C2营地。

    第三天黄昏,他们到达C3营地。这里的地形是倾斜的,微微的帐篷无法搭建,白沙束手无策,鲁三国从远处找到一具尸体,他把尸体拖过来,垫在了帐篷下。

    这一夜,白沙和微微在一个帐篷里休息。微微躺在睡袋里,白沙用绳子挂在自己身上,只是打了几个盹儿。

    半夜过后,大家补充能量棒,离开帐篷,要冲顶了。

    漆黑的珠峰。

    向导的荧光棒在闪烁。

    微微在奋力攀爬,步步惊心。

    到达海拔8800米的第三台阶,离顶峰只剩下44米了。

    一段横切的岩壁,30厘米的通道,下面是万丈深渊。前面排了20多位登山者,等待通过,造成了恐怖的“堵塞”。

    白沙、微微和鲁三国在第三台阶下等了两个多钟头,手脚都失去了知觉。

    最后,微微放弃了,她选择了下撤。

    白沙和鲁三国陪着微微,一同下撤。

    白沙发现,到了8000米之上,可能是反应迟钝的缘故,他心中的仇恨已经荡然无存。在这里,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念头,朝上走,朝下走。

    人与人之间复杂的社会关系,统统被洗掉,只剩下了最原始的自然关系——互相关怀,互相帮助,互相支撑,一起回家……

    天亮之后,刮起了风雪。向导们走在前面,渐渐不见了踪影。

    走着走着,白沙看见了一个人影,他远离路线绳,在倾斜的雪坡上轻快地奔走,很快就消失在风雪中了。

    雪山之上是个哑巴世界。

    大家都包得严严实实,只有缓慢的动作。

    而且,白沙没有力气喊叫,就算他喊叫,另外两个人也听不见。

    他十分确定,他反复看到的是同一个人,一个葬身珠峰的冤魂。

    走过C1营地之后,天气变好了,三个人解开主锁,离开路线绳,结绳组下撤——所谓结绳组,就是你拴着我,我拴着你。鲁三国在前面,白沙在中间,微微在后面。白沙感到很意外,他来珠峰是想杀了鲁三国,却一直没下去手,现在,竟然和他结了绳组,生死与共了。

    这时候,他们已经摘掉了氧气。

    前面是个冰崖,三个人必须从旁边切过去。

   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,白沙听见微微在身后发出一声尖叫,还没等他回头看,微微已经从他身旁冲了过去,姿势就像坐滑梯,速度极快。

    她滑坠了!

    白沙没有经验,大脑一片空白。

    微微翻过身来趴在地上,奋力用冰镐制止滑坠,可是无济于事。

    鲁三国也愣了一下,不过他迅速反应过来,立即用脚蹬住了一块冰雪中突起的石头。紧接着,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了白沙一下,他也跟着滑下去了。

    他的身体不断地撞在突出的石头上。

    他知道在雪山环境中发生滑坠意味着什么,他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——完了,死了。

    当他被鲁三国的绳子拉住的时候,竟然半天没回过神来。

    这时候他离冰崖大概10米远,而微微已经滑下去,悬挂在冰崖之下了。

    白沙赶紧用冰镐固定住身体,在冰雪上打了个猫点,拴住了身上的绳子。

    接下来,两个男人完全可以把微微拉上来,可是,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——

    有个人突然从雪地里冒出来,正是白沙见过的那个怪人!他抖了抖身上的雪,然后走到冰崖边缘,蹲下来,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。他的脸上一直挂着被冻僵的微笑。

    下面是个狭长的冰窟,微微只要掉下去,必死无疑。就算不死,任何人都无法把她弄上来。

    白沙大喊一声:“你干什么?”

    那个怪人看着他,说:“你们闯进我的家,你们要干什么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你是谁啊!”

    怪人说:“我是猎人。”

    说完,他一下就把绳子割断了。白沙甚至没听见微微坠地的声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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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06:19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199章 雪山故事(3)

    微微掉进了冰窟。

    那个怪人羞辱性地耸了耸肩,然后一头钻进雪中,不见了。

    白沙抓着绳子,移到冰崖前朝下看了看,微微穿着红色的登山服,仰面躺在15米深的冰雪上,脑袋歪着,一条腿直直地伸着,一条腿略微弯曲……

    阳光照在远远近近的冰雪上,白得刺眼。而微微躺在阴影中。

    鲁三国也小心地走过来,他没有去看微微的遗容,只是轻轻地说:“按照登山者的规矩,把她留这儿吧……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们怎么也得把她弄上来啊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鲁三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:“有将近300人在珠峰遇难,他们全都留在了雪山上。我告诉你,谁都没办法带走她。”(uu小说)

    白沙说:“我不信!”

    鲁三国再没有说什么,他解除了绳组,如履薄冰地朝下走了。

    他嘶哑地喊了一声:“鲁三国!你混蛋!……”

    鲁三国似乎没听见,继续朝下走去。

    白沙彻底绝望了。

    他在冰崖上坐了足足有一个钟头,呼吸越来越吃力,意识也越来越模糊。

    极度的寒冷,极度的疲惫。

    他全身没什么知觉了,只有一缕缥缈的意识在游动:为什么要走呢?就坐在这儿吧……为什么要走呢?就坐在这儿吧……为什么要走呢?就坐在这儿吧……

    恍惚中,微微从冰崖下伸出了脑袋,她的脸色呈青紫色,瞪着白沙问:你在这儿干什么呢!

    白沙说:为什么要走呢?就坐在这儿吧……

    微微厉声说:赶快回家去!

    白沙说:为什么要走呢?就坐在这儿吧……

    微微怒了:你还是个男人吗!站起来!

    白沙陡然恢复了部分意识,他又朝下看了看,微微依然在冰窟里静静地躺着。他的眼泪一下涌出了眼眶,马上在脸颊上变成了冰。

    他摇摇头,心里说:不走了,太累了,我就坐在这个地方守着你了……

    很快,他再次陷入昏睡中。

    几个钟头之后,向导和协作返回来找到了他,用担架把他抬了下去。

    他被送到了定日县医院。

    住院期间,他一直拿着手机端详,微微最后的位置停留在定日,从那以后就没有信号了,那个红色小气球一动不动。白沙感觉她好像就在自己身边。

    半个月之后,白沙出院了。

    不过,他没有返回昆明。

    他重返珠峰,紧紧抓着那把老式刮胡刀,寻找那个残忍的怪人。他在珠峰游荡了两个多月,脸被晒掉了几层皮,也变成了一个怪人。他遇到过一批又一批的登山者,就是再也没见过那个怪人的身影。

    他在心里种下了一个名字——“猎人”。

    后来,他回到了昆明。

    他把仇恨转移到了鲁三国身上。

    在他看来,这个家伙平时表现得十分淡定,宽宏,虔诚,简直半人半佛了,可是到了生死关头,他就暴露出了他的冷漠和自私。

    白沙不再做客运了,他带着一个小兄弟,跟踪了鲁三国两个月,终于等来了机会。这天,鲁三国公司的员工都下班了,鲁三国留在了办公室,不知道在干什么。

    白沙带着小兄弟溜进去了。

    他们透过门缝,看见鲁三国正在和一个不到20岁的女孩偷情。

    女孩把鲁三国推到转椅上,慢慢滑下去,不见了。

    白沙和那个小兄弟突然闯进去,鲁三国赶紧正了正身子,惊慌地说:“白沙?你来干什么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白沙从桌子上撅下一根香蕉,扔到桌子下:“小朋友,麻烦你先拿这个玩一会儿,我跟鲁总有话说。”

    那个女孩很尴尬地露出来,匆匆离开了。

    白沙说:“很简单,我要钱。”

    鲁三国哆哆嗦嗦地拉上拉链,连连说:“好说,好说。”

    白沙从鲁三国那里成功勒索了一笔巨款,他和那个小兄弟分了。他终于报了绿帽子之仇。

    警察马上就会来敲门,他逃了。

    微微死了,对于他来说,也没什么留恋的了。他逃到了偏远的吴城,隐姓埋名,打算扎下根来。

    在吴城,他认识了米穗子。

    他想成个家,在吴城默默过完这辈子。

    不幸的是,他随身携带的巨款被一个捡破烂的劫走了。

    为了满足米穗子母亲的要求,他在网上找到了两个人,一个是宫本忍,一个是贾三,抢劫了神木县一家金店。

    白沙在逃亡的半路上,突然接到了米穗子的电话——米穗子在手机上设置了几个人的快捷键——母亲是1,白沙是4。米穗子被那个捡破烂的绑架后,她以为她拨出了母亲的电话,其实,慌乱之中,她拨的是白沙的电话。那当然是白沙在吴城的号码。

    白沙听到了绑架者说的话。

    他这才知道,那个捡破烂的原来不是人。他说:凡是没人的地方,都有他们存在,比如雪山,比如原始森林,比如罗布泊……

    白沙猛然意识到,在珠峰上,他听错了,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是“猎人”,而是类人!

    白沙当时就发抖了。

    类人,他终于找到他们的踪迹了!

    正是这些异类,害死了他至爱的微微,夺走了他的全部钱财,又绑架了他准备结婚的女友……

    于是,他故意把宫本忍带到了新疆,带到了罗布泊……

    其实,白沙一直没把宫本忍放在眼里,宫本忍虽然能打,但是他智商低,完全在白沙的掌控之中。白沙之所以带他来,只想多个帮手。

    白沙和宫本忍到了罗布泊,没想到遇上了我们。

    他没想到,米穗子当天并没有离开吴城,后来,那个类人又改变了主意,他说他需要处理一些事情,于是把米穗子囚禁了5天才离开……

    在酷热的沙漠上,我听了一个高寒的故事。

    老实说,我对白沙刮目相看了。

    他的故事打动了我。

    我看了看米穗子,很想知道她的心态——今天,她第一次彻底了解了这个即将和她举行婚礼的男人,他心里装着另一个女孩,那个女孩死了,永远留在了雪山上,变成了永恒,任何人都无法替代;另外,他是个抢劫犯,通缉犯;还有,他来罗布泊,更主要是为了前女友复仇……

    米穗子的表现令我意外,她竟然听哭了。

    白沙看了看她,说:“米穗子,你恨我吗?”

    米穗子很迷惑地反问:“恨你什么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骗了你。”

    米穗子使劲摇头,说:“正好相反。”

    白沙自暴自弃地笑了一下:“我是个罪犯。”

    米穗子说:“不,你是英雄!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你别幼稚了,我配不上你的,你好好生活吧,我只能对你说……对不起。”

    米穗子很坚定地说:“我要反过来追你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你没机会了。”

    米穗子说:“为什么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这次来罗布泊是自杀式的。”

    米穗子说:“我会等你回来!”

    白沙看着米穗子的眼睛,真诚地笑了笑,说了声:“谢谢……”

    米穗子紧紧抱住了他。

    过了会儿,白沙轻轻推开她,说:“走吧。”

    我说:“白沙,我很想知道一件事儿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什么事儿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一直自称白沙,而且在你的讲述中,别人也叫你白沙,但是我知道,你的本名绝对不叫白沙——你叫什么?”

    白沙没有否认,他说:“那只是个代号,不重要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好吧,我继续叫你白沙好了。我还想问问,你打算怎么做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不会告诉你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只是担心你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心领了,谢谢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说过,他们有一些特殊能力……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只要有过人之处,必定有缺陷吧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总之你要小心。我们走了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谢谢。”

    他说的最多的就是“谢谢”。

    我带着米穗子离开了。

    我们要趁太阳升高之前,赶到湖边。

    走着走着,天气迅速热起来,就像个巨大的烤箱。

    我和米穗子的脸上都汗津津的。

    今天已经是2013年5月14日。

    夜观天象,今天应该刮大风的,却没有。那个车轮大的光晕更像个谎言。

    我只带了一瓶水,我掏出来递给了米穗子,她喝了两口,又给了我。我把瓶子举到半空,像卖油翁一样,把水注入嘴里。美兮小时候,我带她在小区里玩儿,经常这么做。

    我说:“歇会儿吧?”

    米穗子说:“不用。”

    于是我们继续走。

    白沙的出现让我非常担忧。有两种可能,第一:他复仇失败,被类人杀死。第二,他复仇成功,杀死了很多类人。不管怎么说,最后都会把战火烧到湖边,烧到我和季风、浆汁儿头上。

    看起来,米穗子并不强壮,但是她体力非常好,大约4个钟头之后,她跟随我顺利地回到了湖边。

    浆汁儿跑出来,季风走出来。

    浆汁儿大声问:“那个白沙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他晚些回来。你把米穗子带进帐篷去,给她弄点吃的。”

    浆汁儿没有动。

    季风走过来,带着米穗子走进了帐篷。

    我看了看浆汁儿,说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    她说:“从昨天开始,我有一种感觉,越来越强烈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不要吞吞吐吐。”

    她说:“有个不祥的东西,离我们越来越近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自从我们闯进罗布泊之后就一直不祥,爱咋咋地吧。”

    然后,我走到湖边,捧起水,把整个脑袋都浇湿了。我感觉头疼,恶心,四肢发软。

    浆汁儿看出来了,她问我:“你是不是中暑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去给我找一瓶藿香正气水。”

    她赶紧跑着去拿药了。

    我去了白沙的帐篷,一头栽倒在睡袋上。这个帐篷里依然铺着两个睡袋,一个是白沙的,一个是宫本忍的。

    很快,浆汁儿把药拿来了,我喝了下去,帐篷里立刻全是藿香的味儿了。我说:“你去吧,我睡一会儿。”

    她说:“你得吃东西!”

    我说:“现在我吃什么东西都像藿香正气水,饶了我吧。”

    她说:“不行!”

    然后她就离开了,过了会儿,她给我拿来了两个熟鸡蛋,一瓶矿泉水。她说:“你知道鸡蛋是怎么煮熟的吗?你们回来之前,我和季风把它们埋在了沙子里,过了十几分钟,它们就熟了!”

    我强迫自己,像吃药一样吃下了两个鸡蛋,然后说:“你去吧,我睡会儿。”

    她逼着我喝了一些水,这才离开。

    我大概睡了两个多钟头,醒来之后,感觉好多了。

    我钻出帐篷,走向季风她们的帐篷,季风和浆汁儿正听米穗子讲着什么,我从门口朝里看了看,米穗子的眼里挂着泪珠儿。想必她正在讲白沙和微微的故事。

    季风说:“周老大,你好些了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没问题了。你们还聊吗?”

    季风说:“我们闲聊而已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拿着手机,出来找找那群人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好嘞。”

    三个女孩站起来,走出来。浆汁儿依然沉浸在米穗子的故事中,她意犹未尽地问米穗子:“后来白沙找到那个怪人了吗?”

    米穗子说:“他来罗布泊找到了。”

    我们四个人顶着烈日,举着手机,在营地四周寻找另一个空间的同类。如果有人看到那一幕,会觉得非常奇怪,好像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拍沙子。

    半个钟头之后,我们什么都没看到。太热了,大家挺不住,纷纷退回了帐篷。

    我突然问米穗子:“白沙什么血型?”

    米穗子说:“AB型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他可能在古墓放火……”

    米穗子说:“这跟血型有关系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日本有个很权威的统计,强奸犯最多是B型,杀人犯最多是B型,盗窃犯最多是O型,纵火犯最多是AB型。”

    浆汁儿问:“周老大,你什么血型?”

    我说:“A型,我们基本没人犯罪。你呢?”

    浆汁儿想了想,说:“好吧,我是强奸犯……”

    休息了半个钟头,我们又一次走出帐篷,接着搜索同类。

    营地四周到处都是杂沓的脚印。我特意观察了一下,除了我、季风、浆汁儿和米穗子的,还有5双脚印,一双应该是宫本忍的,一双应该是白沙的,一双应该是那个捡破烂的,一双应该是令狐山的,一双应该是宝珠的。

    没有其他人的。

    突然,我听见浆汁儿叫了一声,我扭头朝她看去,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,十分惶恐。

    我赶紧跑过去,朝她手机屏幕一看,看到了那个白发女人,她背着个旅行包,举着手机,正在朝浆汁儿看。她背后不远处搭着帐篷,其他人应该都在帐篷里休息。

    我把浆汁儿的手机夺过来,快速地说:“我们的时间是2013年5月14日17点14分,你们调到这个时间!”

    那个白发女人赶紧低下头,调整手机时间。

    我们4个人都屏住了呼吸,紧紧盯着她。

    她捣鼓了一会儿,应该是调整好了,她的影像在手机里抬起头来,探询地看着我们。她的真人在手机前抬起头来,探询地看着我们……

    浆汁儿的手机录像框立刻变成了雪花。

    浆汁儿猛地放下手机,看着在沙地上突兀冒出来的白发女人,叫了一声:“她来了!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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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07:27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200章 与白发女人同居

    我们互相愣愣地对视着。

    接着,这个女人开始打量这个湖,打量四周的一切。

    她的脸有点扁,眉毛很淡,几乎跟没有似的。我感觉她不怎么健康,脸上似乎缺点什么,仔细看,五官都在。她的眼睛里透出一种病态的悲观色彩。

    季风嘀咕了一句,声音很小:“我怎么觉得她很眼熟呢……”

    浆汁儿在季风旁边使劲点了点头:“我也有这种感觉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我先开口了:“你是谁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白发女人说:“我叫安春红。”(uu小说)

    安春红。听了这个名字,我的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为什么,一会儿我再说。

    我说:“你们是做什么的?”

    她说:“我们是来找你们的。噢,我是个志愿者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他们都是谁?”

    她说:“队长叫艾尼江,是个维族人。还有兰城电视台的,有个负责的叫逗豆,那个记者叫小A,还有个摄像的,叫竹子。”

    我说:“这么说,你们了解我们的情况?”

    她说:“大概知道你们的人数和名字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是干什么的?”

    她说:“我说了,我是志愿者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问你,你过去是干什么的?”

    她说:“我搞慈善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怎么想到参加救援了呢?”

    她说:“不止我一个人,有十几个志愿者都来了罗布泊。”

    我牢牢地记着,这个女人曾经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——6年前,我出去喝酒,下楼之后,我遇见了她。也许,我记不清她的面容了,但是我记得她的白发。她说她有急事儿,想借我的手机用一用,我发现,我把手机落在办公室了,然后就匆匆上楼去取,结果看到了一个女读者的留言,这个女读者就是季风……

    前不久,我又在视频中看到了她,她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中都出现过!

    在我眼中,她就是那个恶魔,正是她制造了那块写着古佉卢文的木牌,制造了迷魂地,制造了丧胆坡,制造了幻影般的吴城,制造了这个移动的湖以及湖里那些婴孩……现在,她摇身一变,成了救援人员!

    而且,她说她叫安春红!

    我是个悬疑作家,经常买一些特殊书籍,比如全球神秘事件,未解之谜,等等。

    我记得有人总结过一个惊人的巧合——

    1937年,南方粤汉铁路一趟火车出轨,400多名乘客几乎全部遇难,幸存者一人,她叫安春红;1985年,一艘轮船在松花江上发生沉船事故,船上211名乘客几乎全部溺亡,幸存者一人,她叫安春红;2011年,韩国韩亚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47型货机,当天清晨3时离开仁川国际机场,飞往中国浦东,他们在发现机械异常之后,返飞济州国际机场,在济州以西107公里海上坠毁,幸存者一人,她叫安春红……

    我在很多小说中用了这个名字,比如《天惶惶地惶惶》,比如《蓝袍子》,比如《失常》。

    有个读者曾在我的贴吧发过一个帖子,问:为什么周德东在作品中总是用“安春红”这个名字?只有我知道答案——因为我害怕这个名字。

    老实说,我有些犹豫,我对自己说:会不会是巧合呢?她们只是都染了白发而已。而且,安春红这个名字太普通了,很可能重名……

    被困太久了,我真心希望她就是前来救援我们的,没有任何秘密。

    我说:“你能说说刚才的情况吗?”

    她说:“刚才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来到我们这儿之前。”

    她说:“三天前,竹子在摄像机里看到你们了,那个逗豆也看到了,大家都吓得够呛,后来你们消失了,我们就坐在一起商量,认为你们可能就在这个地方,只是和我们不在同一个空间里,所以我们就驻扎下来,等着你们再出现。刚才大家都在帐篷里睡觉,我一个人拿着手机出来找,没想到真的看到你们了……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周老大,你怎么想到让她调时间的啊?”

    我说:“瞎蒙的。我们和他们都在同一个地方,之所以互相看不见,可能是时间不一样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要是我们调到他们的时间,说不定就出去了!”

    我说:“有这种可能。只是,我怀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再试试。”

    接着她举着手机四下搜索去了。米穗子跟她一起去了。

    安春红身边,只剩下了我和季风。

    安春红问我:“你们都经历了什么?”

    我说:“迷魂地,你知道吗?”

    她问:“什么叫迷魂地?”

    我说:“所有通讯和导航设备在同一时间统统失灵。我们还经历了丧胆坡,到了那个鬼地方,就像做噩梦似的,我们开始互相残杀,死了很多人……”

    她说:“然后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然后,我们好像走出去了,到了一个叫吴城的地方,待了好多天,结果发现它是个幻影,根本不存在。没办法,我们只能退到这个湖边。”

   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湖,说:“对了,这地方怎么冒出一个湖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不知道。”

    她说:“咸水湖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淡的。”

    她摇摇头:“不可能,从来没听过罗布泊上竟然有水!”

    我说:“很多事都不可能,还是一个个发生了。之前你们看不到这个湖?”

    她说:“看不到,这里只是一片低洼的沙漠。”

    我说:“那你们为什么停下来了?”

    她说:“最早,有人看到了一块三角形石头,接着,我们看到了一张羊皮纸的画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画?”

    她说:“嗯,像个小孩画的。”

    我敏感地问:“画了什么?”

   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:“一个湖,四周都是草……”

    我的心“嗵”地跳了一下,和季风互相看了看。

    不用怀疑了,这个湖是假的。

    我对季风说:“不要对其他人说。”

    她愣了一下,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,点了点头。

    接着,我对安春红说:“对了,吴城消失之后,我们在太阳墓底下找到了很多条通道,据说只有一条是对的。有个人叫碧碧,他钻出去了,到了南太平洋的复活节岛……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南太平洋?复活节岛?”

    说到这儿,她突然笑起来,那样子就像有人在背后偷偷捅她的胳肢窝,她一直忍着,实在憋不住了,一下爆发出来,哈哈大笑……

    我盯着她问:“你笑什么?”

    她说:“他怎么可能从复活节岛钻出去呢?太雷人了……”

    说着,她把帆布背包放下来,打开,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地球仪。她指着这个地球仪说:“你看,罗布泊在这儿。”然后,她把地球仪转过来:“复活节岛在这儿,正好在地球的另一端。”

    我看着那个地球仪,问她:“你怎么带着地球仪啊?”

    她说:“我喜欢到处走,每到一个国家,或者一个地区,我都会在地球仪上画个记号,感觉更直观。你看,这上面布满了我的足迹。”

    地球仪上,果然画了很多红色的对号。

    浆汁儿她们回来了。

    我看了看她,她摇了摇头。

    我对安春红说:“你暂时回不去了,只能跟我们待在一起了。”

    安春红四下看了看,苦笑了一下说:“我是来救援的,一转眼变成被救援的了。没关系,随遇而安吧。”

    回到帐篷之后,三个女孩弄了些吃的,大家吃了。

    这中间,安春红慢悠悠地问了些问题,很多都比较初级,比如,我们为什么不开车去找路,试着离开罗布泊?比如,湖边那些像坟的沙包下是不是埋着人?比如,那些车辆还能开走吗?比如,米穗子是第一团队还是第二团队的?比如,我们还有多少吃的,多少汽油?比如,那是谁的吉他?等等。

    季风一一回答了她。

    吃完饭,我对安春红说:“今天晚上,你和我睡一个帐篷,可以吗?”

    她说:“没问题。”

    我让那三个女孩睡一起,我来监督这个突然来临的可疑女人。

    至少季风会明白我的意思。

    我把安春红带进白沙那个帐篷,然后返回了季风的帐篷,拿走了那个电击器。

    浆汁儿小声问我:“你为什么离开我们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要跟她好好聊聊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你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?”

    我怔怔地看着她,半天才说:“这个笑话太冷了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她那头发,让我想起杀马特。”

    我笑了:“你见过那么老的杀马特吗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什么是杀马特?”

    我说:“一个很封闭的圈子,另类而怪诞,头发染成赤橙黄绿青蓝紫,吹着各种突破重力学规律的‘刺猬头’,描眼线,化浓妆,挂铁链,穿体环,总是一群群出现。在他们眼中,所有正常人都是土气的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要是在大街上遇到一个这种人,肯定揍他一顿。”

    季风笑了:“浆汁儿,你见过一个杀马特单独外出吗?”

    我也哈哈大笑。

    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,竟然有点冷了。

    我把碧碧的车灯打开了,万一白沙回来,我怕他找不到营地。

    然后,我回到了安春红的帐篷,她正在黑暗中掏背包,好像在找衣物。我说:“穿着衣服睡吧。”

    她说:“我在找牙具。”

    她找到了,站起来走出了帐篷,去湖边洗漱。

    我钻进了宫本忍的睡袋,把白沙的睡袋留给了她。

    过了会儿,她回来了,钻进了白沙的睡袋。

    有点风,吹着帐篷“啪啪”响。

    浆汁儿说了,她感觉有个不祥之物越来越近——是的,她已经出现了,就躺在我旁边,跟我相距不到3米。

    我突然说:“你困吗?”

    她在黑暗中说:“不困,我平时就睡得晚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们聊聊天吧。”

    她说:“聊吧。”

    我想了想,说:“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,我希望打破天窗说亮话。”

    她说:“你……什么意思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知道,我们很难离开罗布泊了。”

    她说:“救援人员正在找你们啊。”

    我没有接她的话,继续说:“我知道,我会死在这儿。”

    她说:“你是唯一的男性,你要是这么悲观,我们怎么办?”

    我还是没有接她的话,接着说:“平时我们是看不见死神的,因此,我们从来都不确定他到底存不存在。可是,一个人临死的时候,死神就不再隐藏了,他会现身。现在我就快死了,因此我什么都不怕了,我希望你掀开面具。”

    她似乎愣住了,过了会儿才小心地问:“周先生,你是不是脱水……出现幻觉了?”

    我转过头去,朝她声音的方向看去,说:“我很清醒。”

    她说:“那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    我继续盯着她的方向,突然问:“你是不是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中都出现过?”

    她在黑暗中一下就不说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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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08:00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201章 失忆症可以遮挡一切问题

我在睡袋里抓紧了我的电击器。

    我知道,如果她是死神,我试图用某个地下小工厂生产的电击器对付她,太滑稽了。我做的只是一个本能动作。

    她好像在黑暗中盯着我,依然不说话。

    我打破了沉默:“为什么不说话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她终于出声了:“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什么意思?”

    她的音调有些悲凉:“我早就觉得,我经常被什么东西附身……”

   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。

    她接着说:“我可以从头说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说吧。”(uu小说)

    她就说起来:“我是天津人。在我20岁那年,我的头发突然全变白了,我爸带我看了很多大夫,中医,西医,怎么都治不好。要说遗传吧,我父母都不是少白头。而且,我从小到大一直不缺营养。自从头发变白之后,我的大脑总是失忆,而且非常严重,我经常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……”

    我静静地听。

    她继续说:“比如我正坐在家里的电脑前上网,突然就犯失忆症了,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,我还是坐在家里的电脑前,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后来听我家人说,我才知道,其实我失踪了很多天,又自己回来了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你的意思是,你的身体被别人借去了?”

    她说:“我觉得是。有一次,我一个高中同学给我打电话,说她在三亚大东海海滩看到我了。然后她质问我,为什么当时她跑过去跟我说话,我不理她?她说的那个日子,正是我犯失忆症期间!她还说,当时有个瘦高的男孩和我走在一起,看起来很亲密,像对情侣。她以为我对那个男孩说过什么谎,不方便和她相认,就没有再说什么,疑惑地走开了……听了她的话,我感觉太恐怖了,因为我从来没去过三亚,更不记得认识过什么瘦高的男孩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我渐渐开始相信她了。

    她又说:“后来我想了个办法,趁清醒的时候,我在口袋里装了张便签,写了个备忘,提醒自己写日记……”

    不知道为什么,我突然紧张起来。

    她失忆的时候,究竟都干了些什么?只要她知道写日记,那么,一切都会真相大白。

    她说:“果然,每次我犯了失忆症,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,我都会多一个笔记本,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我的所作所为。几年之后,我攒了七八个日记本,我总是随身带着它们。那里面是另一个我,当我突然失忆之后,只有通过阅读它们,才会知道我自己的来历……你理解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理解。”

    她说:“有一次,我整整失踪了5个月,清醒过来的时候,我发现我所有的日记本都被烧毁了,而我的肚子大了……”

    有时候我很笨,竟然怎么都想不出日记本被烧毁和肚子大了之间有什么联系。

    她不说话了。

    我追问了一句:“为什么啊!”

    她说:“我在犯病期间,很可能跟一个男人上床了,而且怀孕了。我肯定把这个经历也写进了日记里。他发现了我的那些日记本,知道了我有失忆症,为了不负责任,他烧掉了那些日记本,销毁了我对他的全部记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孩子呢?”

    她说:“小产,死了。”

    停停,她又说:“我之所以总带着那个地球仪,而且走个地方就画个记号,也是怕自己忘了哪些地方去过,哪些地方没去过。”

    她见我不说话,问了句:“你怎么不说话了?不信我?”

    回味她说的话,我总觉得什么地方逻辑有问题,但是我找不出来。

    我说:“我在想,你现在是不是正在失忆中……”

    她马上说:“当然不是,我很清醒。我从网上看到了你们在罗布泊失踪的消息,然后就飞到了新疆,报名当了志愿者。”

    她的头发有解释了,她出现在很多人的生活中也有解释了,就连她随身带的那个古怪地球仪也有解释了……

    我忽然说:“你为什么叫安春红?”

    她说:“嗯?有什么问题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在想,中国有那么多汉字,你父母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三个字……”

    她笑了:“那你为什么叫周德东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不一样。你知道关于安春红的传说吗?”

    她说:“不知道。这个名字很俗,应该有很多人叫的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从上个世纪到现在发生过几次重大灾难,每次都有一个幸存者,惊人的是,那几个幸存者都叫安春红。”

    说完之后,我等待她的反应。

    她很高兴地说:“看来这个名字很幸运哦!嗯,那个师父真有法眼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什么师父?”

    她说:“过去我不叫这个名字,是个师父给我取的。”

    师父——我好像一下抓到了点线索,立刻问她:“你在哪儿遇到这个师父的?”

    她说:“头发变白之后,我很难过。有天早上,我在小区外溜达,看见了一个老尼姑,她对我说,小施主,你叫安春红。她就这么说了一句,然后就走过去了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特别信她,回家就改了名字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本来就姓安?”

    她说:“不是。”

    接着她又说:“后来,我经常去庙上烧香。两年前,我去泰国旅游,又拜了一个曼谷郑王庙的师父,他为我请了个佛牌,而且给我开了光,就是戴在我脖子上的这个佛牌。佛牌分正牌和阴牌。正牌最善,它是在佛的指导下,由僧人加持制作出来的。阴牌不一样,它是由阿赞——也就是法师——本人设计的,然后发动鬼、妖、仙一类的元素,制作出来,这种阴牌往往是为了达到一些不光明的目的,比如迷惑异性,比如获取钱财等等,在泰国很不入流。阴牌的制作者又分白袍阿赞和黑袍阿赞。白袍阿赞有点济公的意思,属于半仙半魔的性质。黑袍阿赞一般是背叛了信仰,或者犯了佛门重戒的僧人,他们远离城市在深山老林里修行,他们制作阴牌的时候,经常用弃婴的尸体或者动物的器官,效力异常强大……”

    我实在不想听了。

    女人到了三四十岁,往往变得神叨叨,开口“师父”闭口“师父”,基本上属于年龄的特征。一次,我和一个高官吃饭,他带了个女的,滔滔不绝地讲她的佛牌,半路我就撤了……

    不过,我越来越信任这个安春红了。

    我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些她同龄人的特征。

    我最怕她没特征。

    我和安春红睡觉的时候,已经是凌晨1点多钟了。

    这天夜里非常冷。

    我把脑袋缩进睡袋里,不想浪费呼出的一点暖气,全身依然在哆嗦。我怀疑我还在中暑。

    安春红睡着了,她竟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。女孩睡觉都安安静静的,这也是年龄的特征?

    我什么都顾不上想,很快也睡着了。

    不知道睡了多久,我听见安春红突然叫了一声,我猛地睁开了眼睛:“怎么了!”

    黑暗中,我听见白沙说话了:“是我。”

    白沙回来了!

    安春红惊慌地问:“你是谁!”

    白沙反问:“你是谁?”

    我说:“都是自己人。”

    然后,我打开了应急灯,安春红和白沙互相打量。

    我对安春红说:“他是我们的队友,昨天晚上有事出去了。你睡的就是他的睡袋。”然后,我又对白沙说:“她是来寻找我们的志愿者,她叫安春红。”

    白沙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正经的笑,对安春红说:“对不起。我进来之后摸到了周先生,我不想惊动他,想偷偷钻进睡袋躺下,没想到,压到了你身上……”

    安春红摸摸心口,长长舒了口气。

    我看看手机,清晨7点多了,外面依然黑着。

    我问白沙:“你……怎么回来了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你不希望我回来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希望你已经离开了罗布泊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多亏你开着车灯,不然我肯定找不到这个湖。”

    我看了看他的衣服,上面有黑红色的血迹,我小声问他:“你没事吧?”

    他敏感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,说:“没事啊。这不是我的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杀了他们?”

    他说:“是啊,两个。”

    我惊呆了:“两个!你确定?”

    他看了看我的眼睛,说:“你认为我在吹牛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是……怎么做到的?”

    白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老式折叠刮胡刀,在手中麻利地甩了几下,刮胡刀开开合合,“咔哒咔哒”响,透着冰冷的杀气。我不知道他一直带着这个凶器。

    他平静地说:“用它。”

    然后,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干净的毛巾:“加上它。”

    我不懂了,刮胡刀和毛巾怎么组合?

    他用毛巾小心地擦了擦刮胡刀的刃,装进了口袋。

    我说:“你能给我说说你的手法吗?”

    既然他能杀死两个类人,那么,如果他想杀我,那简直易如反掌。我必须要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,以便有个防范。

    他说:“很简单,暗杀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怎么暗杀?”

    他说:“我先进入古墓,熟悉了一下环境。等他们回来之后,夜里睡着了,我摸进第一个类人的墓室,一只手拿毛巾捂住他的嘴,另一只手拿刀子割开他的喉管,很快就死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其他人听不见?”

    他说:“有句老话,寸有所长,尺有所短,你该知道吧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当然知道,但是我不知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。”

    他说:“我也有过人之处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比如说?”

    他说:“我可以变成一个影子。”

    我大惊:“怎么变成影子?”

    他笑了:“周先生,你的眼睛不要瞪那么大,其实没什么神奇的,一个人只要消了音,他就变成影子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……怎么消音?”

    他说:“我给你演示一下。”

    我紧紧盯着他。

    他在帐篷里开始慢慢移动,速度越来越快。他像螃蟹一样横着走,转圈,他的脸始终朝着我,没有任何表情,像个死人一样。

    他穿着普通款的运动鞋,脚下是沙子,却没有一点点声音,如同踩在棉花上,真像一个影子!

    我一下明白了,为什么他总能偷听到我们的谈话,而我们却毫无察觉。

    终于,他在我面前停下来,得意地笑了笑。

    我说:“你怎么有这种能耐?”

    他说:“很简单,耗子走路为什么无声无息?因为所有人都打它。我是个逃犯,我必须把自己藏起来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令狐山也死了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他和另外两个类人跑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麻烦要来了……”

    白沙似乎不在意什么麻烦,他说: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什么秘密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你说过,类人没有头领,都听年龄最大的,其实那是个骗局。”

    我说:“谁是他们的头领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令狐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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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08:45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202章 生死对弈

令狐山是类人的头领!

    我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句:“那个小兔崽子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白沙笑了,他说:“大咖,我喜欢你这么说话。”(uu小说)

    我说:“你怎么知道他是头领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在古墓里藏了半宿,听到了他们的谈话。就是他规定的,所有派到人类当卧底的类人,统一都用他的名字做代号。我还知道,很多类人都去过人类的城市,令狐山却没有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他们竟然没发现你?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说了,他们有过人之处,必定有缺陷。我发现,类人都是夜盲症。不过他们的听觉十分灵敏,到了晚上,他们只靠耳朵。而我,嘿嘿,没有声音。”

    我曾经以为,虽然类人和人类作对,但是他们有原始的本性,并不奸诈。现在我觉得,类人的结构,类人的心机,比我想象中要深邃,甚至看不到底。

    可是,如果令狐山是头领,那么就应该由他掌握太阳墓的秘密,而不是最老的类人。

    难道他们一直在演戏?

    比如,令狐山曾经混入我们的团队,甚至爱上了季风,又跟随我们走进了一条错误的通道,进入了不存在的吴城……

    比如,章回杀死那个老冀之后,类人们故意让浆汁儿传过话来,让我们以为自己把路走绝了……

    比如,宝珠和父亲在对话中也提到了老冀,似乎老冀死了,所有人类和类人都出不去了……

    难道是因为令狐山爱季风,从最初就不希望她离开?

    难道是因为类人痛恨人类,但是,我们的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,他们不可以杀死我们,只能把我们困在罗布泊上自生自灭?

    回想类人要剿灭我们的时候,大家似乎都听老C的,令狐山只是个喽啰……

    在战斗中,我们肯定先瞄准敌方军衔最高的人,谁会想到,那其实是个士兵,而真正的指挥官藏在士兵中!

    我的脑袋变成一锅粥了。

    不过,我也看到了一缕亮光——只要有人知道出路,我们就有希望。

    我突然说:“赶紧收拾东西!我们得离开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白沙说:“离开?为什么?”

    我说:“还用问吗?他们马上就会找上门来,把我们都杀了!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他们能找到我们?”

    我说:“罗布泊就是他们的家!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我们去哪儿?”

    我说:“去找另外的太阳墓。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我还有个行李箱在他们的车上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他们?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搜寻4队啊。”

    我说:“等我们都离开罗布泊之后,你再找他们拿吧。”

    安春红似乎有些犹豫。

    我说:“赶紧行动起来!”

    接着,我去叫那三个女孩。

    刚刚掀开帐篷门帘,我就闻到了雪的味道,凉沁沁的,我放眼望去,目瞪口呆——沙漠竟然银装素裹,一片洁白!

    我感觉一下掉进了梦中。

    这里是罗布泊,现在是5月中旬,怎么可能下雪呢?

    我一步跨出去,弯下腰,抓起一把雪尝了尝,没错儿,罗布泊就是下雪了。怪不得昨天夜里那么冷!

    我凝视着无边无际的雪,有一种丧气的预感——老天给我们送来了一张巨大的蒙尸布!

    我踏着雪,快步走进那三个女孩的帐篷,打开应急灯,把她们都叫醒了。

    我问米穗子:“你觉得白沙是英雄吗?”

    米穗子顿时有点紧张:“他……出事儿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没有,我只想知道你怎么看他。”

    米穗子说:“他是英雄啊,只不过,他是别人的英雄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好吧,别人的英雄回来了。”

    米穗子愣了愣,突然回过神来,什么都没再问,立刻冲出了帐篷。

    我对季风和浆汁儿说:“赶紧收拾东西逃命!”

    浆汁儿问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白沙杀了两个类人!”

    浆汁儿瞪大了眼睛:“他把宝珠也杀了?”

    我说:“应该是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靠,超人哪!”

    季风问我:“令狐山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令狐山跑了。他好像一直在骗我们,其实他就是类人的头领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不会吧?他那么嫩,怎么可能是头领!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们对他们了解太少了。好了,赶紧拆帐篷,类人马上就到了!”

    季风和浆汁儿收拾东西的时候,我走出了帐篷。

    这时候,天已经微微亮了。

    此时此刻,类人在哪儿?

    半路上?

    雪地下?

    我踩着雪,走到高处,举起望远镜四下看了看。整个罗布泊高低起伏,变成了白色的沙漠,很壮观。视野也变得更加清晰,只有满地雪白,不见一个人影。

    我放下望远镜,又在帐篷附近转了转,雪地平平展展,并没有冒出一颗脑袋来。

    我打量了一下营地里所有的物品,紧急计划着,应该带走什么。

    帐篷……

    睡袋……

    汽油……

    芦苇中那只气瓶……

    现在我们总共6个人,应该开上两辆车,虽然会多耗一倍的油,但万一在途中有辆车抛锚,我们挤一挤还能继续朝前走。

    开走哪辆呢?

    我只有我自己那辆车的钥匙。

   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,只摸到了手机、电击器和那个天物,这时候我才意识到,不知从什么时候,我把车钥匙丢了!

    看来,所有人只能挤在一辆车上了。

    这时候,我的左眼皮“突突突”地跳起来。

    我使劲地想——到底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呢,还是右眼跳财左眼跳灾?

    我一直不确定这句俗语究竟怎么说。

    不管怎么说,现在这种情况,绝对不是好兆头。

    季风和浆汁儿终于走出了帐篷,浆汁儿叫起来:“天哪!怎么下雪了?”

    我对她喊道:“你们完了吗!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们去洗漱,很快就完事儿!”

    我心急火燎,恨不能马上驾车离开。但是,我总不能不让女孩子洗脸刷牙梳头。

    我焦躁不安地看着远方,在雪地上转着圈。

    太阳正在缓缓升起,地上的雪迅速消失,很快就露出了沙子,非常干爽。那些雪就像变魔术一样不见了!

    我想起了一道中学生物理考题:2005年5月,阴天,气温约为零下15℃,在新疆罗布泊沙漠沙丘上覆盖着5cm~10cm的积雪,然而过了大约20min雪不见了,而脚下却是干爽的沙地。这一现象使在场的科学考察队员很惊讶。请问为什么?

    答案是:雪发生了升华现象。

    我开始拆帐篷了,季风和浆汁儿洗漱完了,她们过来帮我。

    白沙和米穗子在另一个帐篷里没出来,他们在说话。安春红朝我们走过来,很显然,她是给那两个人腾出单独相处的空间。

    我正在拔帐篷的三角桩,问她:“你收拾完了?”

    她站在我旁边,说:“要不,你们走吧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什么意思?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我留在这儿等等看。”

    我直起身来,看着她:“你等谁?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我突然就失踪了,搜寻4队那些人肯定很着急,肯定一直在找我。我走了算怎么回事儿?”

    我说:“他们和我们,就像现实和梦境,不可能对接上的。现在,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!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那我是怎么来的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们在录像中互相看见对方,其实很偶然,就像电台碰巧对上了频道。要是永远对不上呢?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周先生,我已经决定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这不是捣乱吗!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我从来不捣乱的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留在这儿,类人一到肯定杀了你!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我会对他们晓之以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以为他们会跟你讲理吗?现在我们是个整体,危难关头,每个人都要步调一致!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我只听我自己的。”

    季风对我说:“周老大,我们尊重她的选择吧。”

    我说:“她的选择就是自杀!”

    季风说:“如果一匹狼,某条腿受伤了,无法逃生,它会当机立断,舍弃这条腿。”

    还没等我表态,浆汁儿说话了,声音很低:“完了,谁都走不了了……”

    我猛地转头看去,一群类人站在不远外,正一言不发地看过来。

    一切都晚了。

   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,过了好半天才硬着头皮走过去。

    这次是13个类人。他们的手里,都拎着铁家伙。其中一个拿着弩,那绝对是现代生产的弩,箭已在弦上,瞄着我们,随时准备扣动扳机。

    那个老C站在正中间。

    我看到了那个长发类人。

    还有那个自称“郑太原”的人。

    还有那个自称“余纯顺”的演员,他依然留着大胡子,这次,他的眼神不再羞愧,反而有点凶恶。

    我终于看到了那个曾在大风里神奇出现又神奇消失的女人了——当时,我们去找雅丹地貌,准备和神灵“下棋”,返回的时候,在漫天的黄沙中,发现了一辆车,里面有个疑似哑巴的女人,她的车抛锚了。我们接近她之后,周志丹的那辆车也打不着火了。我用牵引绳拖着两辆车返回营地。那个女人的车在中间。回到营地之后,我目瞪口呆——我车尾的牵引绳系在周志丹的车头上,中间那辆车不见了!

    这个女人很漂亮,姿色甚至超过孟小帅、浆汁儿和季风。我走出帐篷之后,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,一双眼睛雾蒙蒙的,好像在问:我留的那个谜题,你解开了吗?

    令狐山也来了,他站在最边上。

    老C说话了:“下雪了,知道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知道。”

    老C说:“一转眼雪又不见了,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升华了。”

    老C摇了摇头,说:“下雪是因为有冤,雪不见了就因为我们来伸冤了。”

    我看了看令狐山,说:“令狐山,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
    令狐山看了看老C,好像不敢说话。

    老C说:“把那个人交出来吧。”

    白沙和米穗子已经从帐篷里走出来。

    白沙一步步走过去。米穗子拼死拽他,被他甩开了。

    白沙走到类人跟前,说:“不怪我。”

    老C说:“嗯?”

    白沙竟然厚着脸皮笑了:“怪你们的人睡得太死了……”

    老C喝道:“停!”

    白沙就站住了。他离老C大概六七米。

    老C说:“把凶器交出来。”

    白沙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刮胡刀,“咔哒咔哒”甩了两下,说:“只是个刮胡刀而已。”然后,他转身扔给了我:“你们看,他的胡子多长了,留给他吧。”

    刮胡刀掉在了沙地上,我弯腰捡起来。

    老C指了指米穗子和安春红:“你俩也过来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为什么?”

    老C说:“我们可以不杀你们,但她们是人类,必须都来偿命。”

    令我意外的是,白沙并没有表示抗议,他回头看了看米穗子,欣慰地笑了:“米穗子,来吧,跟我做个伴儿。”

    米穗子惊恐万分,赶紧跑到了我们背后。

    安春红说:“我是昨天才来的,我什么都不知道,你们为什么杀我?”

    老C说:“唉,你来了一个错误的时间,一个错误的地点。”

    两个类人已经走过来,一个走向了米穗子,一个走向了安春红。

    安春红喊起来:“你们这是滥杀无辜!……”

    刚刚喊出这句,她的嘴就被那个类人捂住了。

    这时候,季风突然冲到我身边,从我手里夺过了那把刮胡刀,打开,把刀刃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,厉声喊道:“令狐山!”

    我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。

    令狐山一下就盯住了她。

    我说:“季风,你要干什么!”

    季风后退了一步,她哭了,对令狐山说:“令狐山,我只想问,你是不是曾经爱过我?”

    令狐山眼珠颤颤的,并不说话。

    季风又说:“你不回答是不是?”

    令狐山低声说:“我爱你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那好,你不要伤害米穗子和安春红,放了她们,不然我死在你面前。”

    令狐山看了看老C,痛苦地摇了摇头,说:“季风!这不是我能左右的!”

    季风说:“不要再演戏了,我知道,你才是头领!”

    令狐山又看了看老C,低声说:“老C,能不能杀一个……”

    老C说:“他们杀了我们两个,我们杀他们三个,如果这个女孩自杀,他们总共就会死四个……我期待看到这一幕。”

    我一字一顿,低声说:“季风,你的理性!”

    季风不看我,她又喊了一声:“令狐山!我最后再问你一遍,你放不放她们?”

    所有人类和类人都看着令狐山。

    令狐山看着季风,沉默了半分钟,他突然说:“季风,对不起了……”

    我猛地把脑袋转向了季风。

    我必须扑上去,阻止她!

    季风的表情很怪异,她怔怔地朝我背后看着,握着刮胡刀的手慢慢放下来。

    她看见什么了?

   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顿时呆若木鸡——

    有个东西正在飞过来,速度并不快,那真是一个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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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09:21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203章 不明飞行人

那是怎样的一个情景啊!

    一个人在飞。

    是个女人。

    我看到她的时候,她离地面大概像三层楼那么高。

    她的脸朝下,头发垂下来,有一部分蒙住了脸,看不清她长什么样。只能看见她穿着一件花棉袄,两条胳膊紧紧夹在身体两侧,整个身体直挺挺的,就像一根棍子,正朝我们戳过来……

    我两次在望远镜里看到的那个不明飞行物,真的是个人!

    正是这个恐怖的女人!

    她一直在高高的天上飞来飞去!

    营地里所有人类和类人都看见了她,全部傻住了,本能地后退。

    只有季风没有动。

    她无声地飞过来,越来越近,速度突然快了,撞向了那个老C。老C根本躲不及,直接就被撞飞了,画个弧线,“扑通”一声砸在路虎揽胜上,又掉下来,摔在沙子上,脑袋“咕噜咕噜”在喷血。

    不明飞行人绕了一圈,再次飞回来,悬在半空中,不动了。

    她好像隔着凌乱的头发,在注视着我们。

    她始终保持着棍子的样子,就像一个人立正,然后姿势不变,飞到半空横过来,由“1”变成“一”。

   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她会袭击谁,大家就像等待处决的囚犯,眼巴巴地看着刽子手。

    过了会儿,她突然再次俯冲下来,大家纷纷逃散,米穗子跑的慢,被她一把抓住了,拎起1米高,飞向湖面。米穗子蹬了两下腿,喊出一声:“白沙[uu小说首发]!”就掉进了湖中,砸起一片巨大的水花。

    白沙没命地跑过去,那个不明飞行人悬在半空中,好像在盯着他。

    白沙停住脚步,看着半空中的怪物,不敢再走了。

    我把季风和浆汁儿推进了帐篷,我站在帐篷门口,掏出了那个电击器。

    那个持弩的类人似乎傻了,竟然把弩放下来,只是傻傻地看。

    那个怪物继续审视着我们。风吹过来,她垂下的头发被吹起来几绺,隐约露出苍白的脸。

    这个局面相持了大概半分钟。

    令狐山突然夺过那个类人手中的弩,朝她射过去。

    箭从她的脑袋旁飞过,她愣了一下,突然转身,“刷”一下就飞走了。那根箭在天空中画了条弧线,垂落下来……

    那个飞行人飞过湖边一个高高的沙坡,不见了。

    类人们跑向了老C。

    我们把目光投向了那个湖。

    湖面十分平静,不见米穗子露头。时间太久了,她不可能生还了。白沙在湖边坐下来,不知道他什么表情。

    看来老C挂了,过了好久,令狐山才朝我们慢慢走过来,我、季风、浆汁儿、安春红都盯住了他。

    令狐山低低地说:“她是你们的人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见过有人会飞吗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她把米穗子也扔进湖里了!”

    令狐山望着那个不明飞行人消失的方向,沉默了一会儿才说:“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儿生活,从没见过这种怪物……”

    那个持弩的类人再次把弩举起来,对准了我们。

    令狐山走过去,把他的弩按下去,然后走到我的跟前,说:“今天算你们运气好。”(uu小说)

    我说:“不,是我们的运气糟。你们的运气也糟。”

    令狐山朝湖边指了指,说:“我们把那个疯子带走,从此我们谁也不欠谁的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令狐山,你杀了他的话,我们团队就只有我一个男的了!你把他留给我吧,他怎么都能帮帮我。”

    令狐山想了想说:“好吧,我记着这笔账。”然后,他走到季风跟前,把刮胡刀从她手上拿下来,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,说:“不要再干傻事儿了。”

    季风没理他。

    我说:“令狐山,我们结盟吧,双方都会强大些。”

    令狐山说:“结盟?你们连个远程武器都没有,只是我们的麻烦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感觉,刚才那个东西不是弩就可以对付得了的。”

    令狐山说:“我们把那个疯子留给了你,已经算是帮你们了。”

    说完,他转身走了。

    我喊了他一声:“令狐山!”

    他停下来。

    我说:“我希望你告诉我,你是头领。”

    令狐山没有回答我,只是说:“我们走了。你们知道去哪儿能找到我们。”

    我想了想,说:“好的。”

    令狐山回到老C身旁,把尸体背起来,和其余类人一起离开了。

    直到类人们走远之后,我才走到白沙旁边,在他旁边坐下来。

    白沙依然看着湖,不说话。

    我说:“我看见过,湖底是两扇对开的大门,有两个鱼形的门环,它其实是一条通道,穿过它,可能就到了地球的另一端……”

    白沙的声音有些嘶哑:“她死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节哀吧。今天早上她说过,你是她的英雄。”

    白沙看了看我,问:“刚才那是什么东西?”

    我摇了摇头。

    他说:“鬼?”

    我又摇了摇头。

    他说:“变异物种?”

    我说:“不管她是鬼还是变异物种,有什么区别吗?”

    他就不说话了。

    我说:“你杀了两个类人,也算是报了仇了。不要再有什么举动了,现在,我们要和他们合作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放心吧,我只剩下毛巾了。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也不要想着下湖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为什么?”

    我说:“你不知道,这个湖下有个神秘的装置,它会复制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人也能复制?”

    我说:“没错儿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我不信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就被复制过。还不信吗?”

    白沙打量了我一下:“你现在是本人还是复制品?”

    我说:“不重要,总之我只有一个,这就对了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复制一个人需要……多长时间?”

    我说:“就像你复印一张文稿。”

    白沙说:“你放心吧,我不会游泳。我只想等她浮上来。”

    季风、浆汁儿、安春红都在帐篷里,正在说着刚才那个飞行人。

    安春红的脸色苍白,她似乎被吓傻了。

    如果她说的属实,那么,她只是一个参与罗布泊救援的志愿者,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另一个空间,见到了幸存的被困人员,再也回不去了。

    今天早上,她又见到了噩梦般的一幕,而且亲眼看见死了两个人……

    我在睡袋上坐下来,看了看季风,说:“你的爱情很脆弱嘛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大叔,你说什么呢!她为了救我们的人,差点割了自己的脖子,你还冷嘲热讽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只是想提醒她,生死关头,不要相信什么爱情!”

    季风说:“其实,我不会真自杀的。当时我们太被动了,打,打不过,跑,跑不了,总不能看着他们杀人,只能耍次无赖。另外我也想测试一下,看看令狐山到底是不是头领。他不是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跟你看法不一样,我觉得他就是。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白沙呢?”

    我说:“在湖边坐着。让他独自待一会儿吧。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过去,我听过不明飞行物,今天竟然看到了不明飞行人……你们说,她还会来吗?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们很难预测一只鸟会不会落在屋檐上。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她会不会是从天外来的?”

    我说:“最大的问题是,我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帮类人还是在帮我们。她杀了老C,又害了米穗子……”

    季风说:“我感觉她是第三方,她跟我们和类人都是敌对的。”

    我说:“那她为什么不消灭我们,掉头飞走了?”

    季风就不说话了。

    我说:“对了,你们有没有人把她拍下来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当时腿都吓软了,谁还顾得上录像啊!”

    我对安春红说:“你知道救援人员为什么找不到我们了吧?我们在罗布泊上掉进了另一个空间,这里更像个魔幻世界。之前,我们遇到了类人,他们神出鬼没,杀了我们很多队友。之后,我们又发现了一些不穿衣服的婴孩,他们就在那个湖里游来游去。今天,我们又看到了飞在天上的人……”

    安春红喃喃地说:“我这趟罗布泊也算没白来。”

    浆汁儿的大脑好像有延迟,她突然说:“安姐说的有道理,那个飞行人很可能来自天外。周老大,我们在天上看到过两个月亮,对吧?也在房车电视上看到过稀奇古怪的画面,对吧?那时候我们就怀疑过罗布泊上有天外人!”

    我说:“你继续。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我看得清清楚楚,她没有翅膀,也不扇胳膊,就那么飘着。一个人怎么可能飘起来,除非没有地球引力!”

    我说:“就算她是天外人,到了地球,也会受到地球引力的影响吧?”

    浆汁儿说:“要么就是她的身上装着飞行器,只是我们看不见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我感觉,我们用物理解释这个飞行人是个方向错误。”

    我说:“我严重同意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想想她的样子,穿着一件花棉袄,脸上蒙着黑头发,怎么看都是一个人,或者说是一具尸体。”

    浆汁儿恍然大悟地张大嘴巴,轻轻“噢”了一声:“我早就说过,最近我总感觉有个不祥之物,离我们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!”

    我说:“不管她是什么吧,只要她出现了,我们就很难走出去了。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为什么?”

    我说:“从古至今,肯定有很多人见过异物,但是,我们依然觉得这个世界很正常,因为那些见过异物的人,根本没机会说出秘密。”

    安春红说:“我们会被灭口?”

    我说:“很多人在罗布泊上莫名其妙地消失了,或者死了,我怀疑他们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。”

    季风说:“周老大,你是我们的主心骨,你不要散布消极情绪好吧?”

    我说:“就算我们出去了,如果公开说罗布泊上有不明飞行人,也会被人当成疯子。我做媒体的时候就遇见过一个人,40多岁,胡子拉碴的,他说他见过7次飞碟,我就把他当成了疯子,轰走了。”

    浆汁儿忽然一惊一乍地捂住了嘴巴。

    我看了看她,问:“你怎么了?”

    她惊惶地说:“我有个猜测……”

    我说:“你说啊!”

    她看了看季风,又看了看安春红,对我说:“我们出去谈吧?”

    我说:“为什么?”

    她说:“我不想吓着她们!”

    季风说:“没事儿,你就在这儿说吧。”

    浆汁儿这才说:“你们好好回忆一下刚才那个飞行人,她的花棉袄,她的体态,她的头发……她就是死去的布布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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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09:51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204章 布布女儿的故事

武汉,7月,天气像个焖炉。

    布布的女儿布丁放暑假了。

    2月份的时候,爸爸去新疆旅行了。虽然妈妈一直隐瞒着他的情况,但是布丁隐隐感觉,他可能出事了。

    4月份,妈妈也去了新疆。

    布丁不知道,妈妈去罗布泊寻找爸爸了,她甚至以为,爸爸已经死了,妈妈去处理后事。

    在妈妈出发之前,布丁在寄宿学校天天夜里做噩梦,有一次她梦见爸爸躺在沙漠上,都被晒干了,很瘦小,都没了人形。妈妈趴在他身上,嚎啕大哭,很快,妈妈也快被晒干了,就像正在熔化的蜡烛一样,身体正迅速地改变形状……

    布丁就站在妈妈背后,她快急死了,大声喊:妈妈,快跟我跑啊!

    可是,妈妈哭得十分伤心,她根本无法把她从悲痛中拉出来。

    就这样,妈妈在爸爸身边躺下来……

    布丁哭醒了。

    平时,布丁少言寡语,很少拖累妈妈,这次妈妈要去新疆,她也没有阻拦。只是,她发烧了。

    学校给布布打了电话,她赶到学校,把布丁接出去,送进了医院。

    布布陪了布丁两天,终于退烧了,布丁又回到了寄宿学校。布布去了新疆。

    一转眼,妈妈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,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,电话都打不通。

    寄宿学校7月1日就放暑假了,外公外婆把布丁接回了家。家里除了外公外婆,还有小舅。他刚谈恋爱,天天不见人。

    其实,布丁也谈恋爱了,她男朋友叫老休,也是14岁,也在寄宿学校,只是和布丁不同班。

    外公外婆不怎么对布丁谈父母的事儿,每当布丁问起来,他们只是说:快回来了吧。到了晚上,他们在卧室里嘀嘀咕咕,好像有什么话背着布丁,偶尔能听见叹气声。

    他们都退休了,天天守着布丁,除了偶尔看看电视,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摘菜,洗菜,烧菜。

    布丁胃口并不好。

    她在计划一件大事——去新疆找爸妈。

    这天下午,布丁在自己的房间里给老休发微信。

    布丁:我想去新疆。

    老休:你跟谁去?

    布丁:我自己。我不知道我爸妈怎么了,我要去找他们。

    老休:你有钱吗?

    布丁:有。就是我外公外婆不会让我去。

    老休:那就别去了,太危险了。我们去汉口玩儿吧!

    布丁:你跟我一起去新疆好不?

    老休:我没那么多钱啊。

    布丁:我有。你能出去吗?

    老休:离开武汉肯定不行,不过,离开家没问题。

    布丁:那太好了,你先来我家,我们会和。

    老休:今天就走?

    布丁:今天就走!

    老休果然坐公交车来到了布丁外公外婆家的小区。

    布丁在三楼,她站在窗前,不敢出声,使劲朝老休挥手。

    老休跑过去,站在草坪上,朝上看。

    布丁扔下来一个很大的背包,差点砸在老休的脑袋上,老休抱头鼠窜,背包掉在了草坪上,“轰隆”一声。老休赶紧拎起来,回到了甬道上。

    布丁的小舅正好开车回来,他摇下车窗喊了声:“你干什么呢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布丁赶紧在窗户里躲起来。

    老休不认识布丁的小舅,他毫不在乎地看了对方一眼,然后就走开了。

    布丁的小舅从车窗里探出脑袋,看看老休的背影,又看看楼上,终于把车开走了。

    布丁要下楼了。

    外公说:“布丁,你去哪儿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布丁说:“我去买点零食。”(uu小说)

    外公说:“等会儿,我跟你去。”

    布丁说:“不用,我就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,马上回来。”

    外公说:“那也要过车道啊!”

    布丁说:“外公!我都是中学生了,连个车道都不会过吗!”

    外公说:“反正外公没事儿。”

    布丁又着急又生气:“你没事儿就跟着我啊?”

    外婆从厨房探出了脑袋:“布丁宝贝,你要去干什么呀?外婆跟你去行吗?”

    布丁说:“你俩去吧,我不去了!”

    说完,她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    外婆走进来,陪着笑脸说:“好了好了,不生气了,你快去快回,注意安全。”

    布丁说:“我知道啦!”

    说完,她跑出家门,“噔噔噔”地下楼了。

    走出楼门,布丁看见小舅刚刚停好车,正朝楼门走过来。

    她赶紧一闪身,躲在了旁边的树丛后。等小舅进了楼门,她才出来,朝着小区大门跑过去。

    老休正在小区大门口等着她。

    他看见布丁来了,很好奇地问:“你这背包里装的是什么啊!”

    布丁说:“一床被子。”

    老休打开背包,里面果然满满当当塞了一床被子。

    他说:“你带被子干什么?”

    布丁说:“听说新疆温差大。”

    老休说:“我们还会体验野外生存?”

    布丁说:“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。”

    老休又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钱包,打开,里面是一叠崭新的人民币,他说:“没想到,我女朋友是大款哪!”

    布丁说:“别贫了,赶快去买车票。”

    老休说:“我得先买盒哈根达斯解解馋。”

    布丁说:“真不要脸!”

    老休和布丁坐上了公交车,去向火车站。

    布丁说:“你爸妈肯定要找你,你把手机关了。”

    老休说:“对。”

    然后,他赶紧掏出手机,把它关掉了。

    两个孩子要离开武汉,去遥远的大西北,看不出老休害怕,他反而很激动。

    他问布丁:“你把手机关了吗?”

    布丁说:“关了。”

    老休说:“我们是不是该给家里发个短信,告诉他们我们去新疆了,然后再关机?不然他们以为我们失踪了,不得急死啊!”

    布丁说:“你傻啊,现在就告诉他们,他们肯定会来火车站逮我们。”

    老休说:“那倒是。”

    布丁说:“上了火车再告诉他们。”

    两个孩子来到火车站,这时候已经是下午7点多钟了,售票大厅内有很多人,排了长长的队。

    老休和布丁排了一会儿,发现很多人拿出了身份证,等着购票。

    老休对布丁说:“买火车票需要身份证啊,怎么办?”

    布丁也愣住了。

    老休说:“要不,我们回去吧?”

    布丁白了他一眼,说:“你是不是后悔了?”

    老休说:“上次我跟你逃课被叫家长,我都没后悔!”

    布丁说:“我们去坐长途客车。”

    老休赶紧掏出手机查了查:“只能到兰州转……”

    布丁说:“那就到兰州转。”

    两个孩子坐着公交车,找到了去兰州的长途车站,天已经彻底黑了,售票口全部关闭。

    他们看了看公告牌,明天早上5点钟才有发往兰州的长途车。

    他们在长途车站附近吃了点东西,然后就在候车室的长椅上坐下来。

    老休已经没有下午那么激动了,想玩手机,又不敢开机。布丁带了iPad,给他拿去玩了。

    时间一点点过去,夜越来越深,终于快午夜了。

    老休说:“我爸妈说不定报警了……”

    布丁说:“你想回去了?”

    老休说:“现在回去他们也得揍死我。你不知道我老妈多厉害!”

    布丁说:“那你说什么!”

    老休嘀咕了一句:“你回去又不会挨揍。”

    布丁说:“要不,你跟他们摊牌吧?”

    老休掏出手机,几次想打开,终于没有勇气,放弃了。

    布丁说:“你怎么这么怕呀!给他们打电话,说你已经上车了。”

    老休说:“只要我一开机,不等拨出他们的号码,他们的电话肯定就进来了!”

    布丁说:“他们要是报警了,说不定一会儿警察就会出现,把我们带走。”

    老休想了想,一狠心,把手机开机了。

    然后,两个孩子一直盯着他的手机。

    手机一直安安静静,根本没有电话打进来。

    老休看了看布丁,说:“这不正常啊。”

    布丁说:“你以为他们还把你当成五六岁的小宝宝啊?你都多高了!”

    老休没说话,犹犹豫豫地拨通了妈妈的电话。

    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”

    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。

    老休快速地说:“妈,我是老休!我现在站在12层楼的顶上给你打电话!你们要是答应不揍我,我现在就回家!你们要是不答应,我立刻跳下去!”

    话筒里传来老休妈妈的声音:“不揍你?那是不可能的!你跳吧,我来数——1!2!3!……”

    老休一下就关了机。

    后来,两个孩子互相靠着,睡着了。

    布丁没睡好,醒了几次,天终于蒙蒙亮了。

    老休还在睡着,售票口已经打开,布丁轻轻离开老休,走到售票口买了一张去兰州的长途车票,然后回头看了他一眼,就走向了检票口。

    上车之后,她给老休发了个短信:老休,我一个人去了,你回家吧。

    然后又把手机关了。

    昨夜布丁没睡好,车开动之后,摇摇晃晃,她一直在昏睡。车厢里充斥着熟鸡蛋的味儿,让她一阵阵恶心。

    晚上,她跟随长途车上的乘客,在陕西某个服务区匆匆吃了碗方便面,上车之后又睡了。这是她第一次坐长途车,身体就像散了架。

   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,发现长途车离开了高速路,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旁停着,亮着大灯,看不到过往的车辆。两旁一片漆黑,不知道是庄稼还是荒草。

    司机在修车,很多乘客在低声抱怨。

   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11点了,听乘客们议论,这里已经进入甘肃界,离兰州只剩下一个小时的路程了。有一段高速路在修路,长途车只能绕行,却在这条土路上抛锚了。在短时间之内,车好像很难修好。

    有些乘客下了车去活动。

    布丁也下了车,慢慢走到长途车后面,无声地哭起来。

    哭着哭着,她听见了一个熟悉而遥远的声音:“布丁,我是妈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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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10:40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205章 爸爸妈妈带你飞,好吗?

  布布去了新疆,两个多月音讯皆无,布丁却在长途车抛锚的时候,听见了她的声音!

    布丁抬头看了看,四周黑糊糊的,什么都看不见。

    这里是荒郊野外,妈妈怎么会突然出现呢?

    难道是幻觉?

    过了会儿,那个声音又响起来:“布丁,我真的是妈妈,你朝前走,离开这辆车,好吗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布丁就像中了魔法一样,真的慢慢朝前走了。

    几个乘客在车下聊天,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姑娘走进了黑暗中。

    她一边走一边朝天上看,那声音似乎是从天上传来的。

    走出了一段路,布丁回头看了看,她已经离开长途车有半里路了,她停下来,不敢再朝前走了。

    妈妈的声音又响起来:“布丁,妈妈要出现了,你会害怕吗?”

    布丁对着黑暗摇了摇头。

    果然,前面的黑暗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两个人,谨慎地朝她走过来,好像怕吓着她。

    布丁眯着眼睛看去,那正是爸爸和妈妈!

    布丁没有迎上去,她紧紧盯住了这两个人。

    苏红军和布布走到布丁跟前,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了。

    妈妈很担心地问:“你怎么来到这个地方了?”

    布丁的眼泪再次流下来。

    妈妈说:“你别哭,爸爸妈妈都在呢。外公外婆知道你来吗?”

    布丁摇了摇头。

    妈妈说:“你是来找我们的,对吗?”

    布丁哭着点点头。

    妈妈说:“走吧,我们回家。”(uu小说)

    不知道为什么,布丁哭得更厉害了。她认为自己在做梦。

    妈妈说:“宝贝,你很坚强的,哭什么?”

    布丁终于说话了,她哽咽着说:“你们去哪儿了啊?”

    妈妈笑了:“我去找爸爸,这不是找到了吗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布丁说:“可是,我怎么打不通你们的电话呢?”

    爸爸一直笑吟吟地看着布丁,没说话。

    妈妈说:“宝贝,我们没信号啊。”

    布丁说:“黑灯瞎火的,又没车,我们怎么回家啊?”

    妈妈四下看了看,静静地说:“宝贝,你记不记得你最希望得到的一个东西是什么了?”

    布丁想了想——小时候,她想要的东西很多,比如芭比娃娃,比如PSP游戏机。上中学之后,她在网上看到过一个单人飞行器,美国生产的,背在背上,通过微型喷气发动机,能把人推上天空,实现短时间飞行……非常非常酷。

    回家之后,布丁跟妈妈说过,她想要个飞行器。

    妈妈也上网看了看,且不说价格高得令人咂舌,在中国也不允许单人飞行。

    妈妈对布丁说:“爸爸妈妈买不起它,它的费用够你在国外读完大学了。”

    布丁就再也没提过。

    布丁说:“飞行器吗?”

    妈妈笑了,说:“你从小就想飞,就算爸爸妈妈再宠你,也没法帮你实现这个梦想,对不对?不过,现在不一样啦。”

    布丁说:“你们有飞机了?”

    妈妈说:“如果我告诉你,爸爸妈妈可以带着你在天上飞,一直飞回家,你……会不会害怕?”

    布丁说:“我不会。”

    妈妈和爸爸互相看了看,然后说:“那好,来,宝贝,拉着爸爸妈妈的手……”

    布丁迟疑了一下,走上前去,拉住了爸爸妈妈的手。她感觉他们的手好凉。

    妈妈说:“你先闭上眼睛。”

    布丁就闭上了眼睛。

    她感觉她的双脚真的离开地面了,而且越来越高!

    她睁开了眼睛,看见爸爸妈妈架着她的两条胳膊,真的在飞!

    她朝下看看,长途车的大灯变成了两盏渺小的蜡烛。

    她看了看爸爸,爸爸朝她笑了笑。

    她突然说:“你们是死了吗?”

    爸爸说:“你感觉这是现实还是做梦?”

    布丁说:“我知道这不是梦。”

    爸爸说:“那就对了,如果爸爸妈妈死了,只会出现在你的梦里。”

    布丁说:“那就是说,你们没有死?”

    爸爸说:“我们正带你回家啊。”

    布丁说:“可是,你们为什么知道我在那辆长途车上?”

    爸爸说:“小时候,我们在家里捉迷藏,你有时候藏在窗帘后,有时候藏在衣柜里,自以为藏得很保密,为什么爸爸妈妈总能一下就找到你呢?”

    布丁说:“那你们回答我,你们为什么会飞?”

    爸爸说:“你就当我们学会了一种魔法。”

    布丁说:“老爸!我5岁的时候还相信魔法,现在你不觉得该换个说法吗?”

    爸爸说:“宝贝,你以为你长大了,识破了圣诞老人,不再相信扫帚会飞,认为所有童话都是骗人的……那你很可能错了,其实,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,正是你5岁的时候认为的那个样子。”

    布丁说:“那我再问你们,你们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?”

    爸爸缄默了。

    布丁看了看妈妈。

    妈妈也没有说话。

    布丁的眼泪又涌出来:“回答我!”

    妈妈说:“我们会回来的……”

    布丁哭着说:“会回来?什么时候?一年?十年?”

    妈妈说:“我们会在天上看着你,每时每刻,你永远不会孤独的,相信我宝贝,好吗?”

    布丁哭得更凶了:“我知道,你们死了……”

    妈妈叹了口气,说:“你想我们的时候,可以在心里呼唤啊,然后你看看窗外,我们很可能就在窗外看着你呢。”

    布丁恨恨地说:“我为什么要在心里呼唤?我为什么不能给你们打电话?”

    妈妈有些悲凉地说:“爸爸妈妈的手机永远都不可能再有信号了……”

    布丁说:“那你们为什么要在窗外?为什么就不能回到家里?”

    妈妈说:“宝贝,窗里窗外是两个空间……”

    布丁说:“那你们就一直在窗外好吗?我不想让你们再离开了!”

    妈妈无奈地说:“如果我和爸爸日日夜夜飘在三楼的窗外,被人们发现了,那会怎么样?现实永远不会相信超现实。”

    布丁抽噎着说:“爸,妈,我懂了,我必须要离开你们了。我只求你们一件事,你和爸爸好好在一起,永远在一起……”

    天津卫。

    有个人叫刘四,别说他的长相、性格和家庭背景了,反正我提到他的时候,他很快就要死了。

    我之所以讲到这个人,因为他是号外的朋友,两个人一起长大,算是发小。

    号外是我们的队友,在第一季里出现过,他来罗布泊,带了一个电台,一条金毛犬。本来他想盗墓,结果还没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死了。

    那天他为大家放哨,结果在营地附近被类人杀掉了。

    号外去了新疆之后,一直没有音讯。

    号外的女友王敏都快急死了。

   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,终于,王敏得到了消息——有一个旅行团队在穿越罗布泊的时候,神奇失踪,新疆已经开始了搜寻和救援。

    那些天,王敏天天关注网上的报道。

    没有任何好消息。

    看来,号外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了。

    王敏悲痛至极。那条金毛犬还是女友送给号外的,她预感到,人和狗都葬身罗布泊了。

    一天晚上,王敏去酒吧喝酒,刘四陪着她,听她说,看她哭。最后,两个人喝得大醉,刘四也跟着哭。半夜的时候,刘四把王敏送回了住处。那是她和号外租的房子,进门之后,王敏吐得一塌糊涂,刘四没有离开,一直照顾她。

    就在那天晚上,两个人睡在了一起。

    其实,王敏并不是完全不清醒,心里那么难过,为什么跟刘四睡了呢?

    她说不清,也许只是因为一种气氛。

    在酒吧,刘四陪她一起哭,两个人似乎成了同病相怜的闺蜜。醉酒之后,她更加难过,更加孤独,极度没有依靠感,回到家之后,她就缩在了刘四的怀里……

    从那以后,刘四接替了号外,天天骑着摩托车去接王敏下班了。

   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,刘四给王敏打电话,想带她去看电影,然后去吃夜市老王小龙虾,晚上一起去她租的那个房子。王敏拒绝了他,她说她大姨妈来了,晚上要回父母家。

    刘四自己看了场电影,出来之后,他无所事事,骑着摩托车回家。

    半路,他很鸡贼地去了王敏租的那个房子,在楼下看了看,他发现,那个房子亮着灯!

    他把摩托车熄了火,望着二楼的那个窗子,有点想不明白了——看来王敏并没有回父母家,她为什么要撒谎?难道不想跟他在一起了?

    突然,那个窗子的灯又灭了。

    难道王敏看到他在楼下了?

    不可能。

    难道王敏听到他摩托车的声音了?

    也不可能,他骑的是电动摩托车,声音很小。而且,王敏的窗子关得紧紧的。

    他等了很长时间,不见有人从楼门走出来。

    他想上去看看,又觉得不合适。

    无非有两种可能:第一,王敏在,她今天不想跟他在一起。第二,王敏和别的男人在里面。无论怎样,他去敲门都很尴尬。

    他骑上摩托车,离开了这个小区,在外面转了转,还是不甘心,又回到了楼下。

    这次,他发现王敏那个房子的灯又亮了。

    正在发呆,突然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:“刘四……”

    声音十分熟悉!

    他回过头去,就像被雷劈中了似的全身一抖——在最初的一刹那,他以为背后这个人是个女的,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,猛地意识到,这个人是号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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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11:14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206章 兄弟重逢

号外站在刘四的背后。

    他的头发更长了,冷不丁一看,像个女人。他的脸色很苍白,在幽暗的路灯下有点吓人。

    他干巴巴地笑着,拍了刘四的肩一下:“我靠,你怎么了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刘四终于说出话来:“你……回来了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是啊!你站在这儿干什么?”

    刘四说:“我,我想来问问王敏,你有没有消息……”

    号外说:“那你怎么不上去啊!”

    刘四说:“这么晚了……”

    号外说:“这么晚了你还来!告诉你吧,她回她父母家了,我刚从那儿回来。走,我们喝酒去。”(uu小说)

    刘四说:“去哪儿喝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夜市,去吃老王小龙虾,就旁边。”

    刘四警惕了一下,他为什么偏偏要去吃老王小龙虾?是不是王敏对他说了什么?

    号外拍了拍刘四的摩托车,说:“打火啊。”

    刘四低头去打火,摩托车好像也受了惊吓,怎么都打不着了。

    号外说:“瞧你这装备!走着去吧。”

    两个人朝小区外走的时候,刘四问: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今天下午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你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让你多担心一会儿啊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太缺德了。这段时间,我们都快急死了。你们怎么可能两个多月才走出来呢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边喝边聊。你请客啊。”

    出了小区,拐个弯就是那个夜市。灯火通明,人很多。

    两个人坐下来,要了毛豆,花生,两个扎啤,一边喝一边等小龙虾。

    刘四说:“说吧。”

    号外嗑着毛豆,说:“我们被困在罗布泊了,差点死在里头。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去任何没人的地方了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你们都被救出来了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都被救出来了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四眼呢?”

    号外叹口气,说:“它死了。”接着他小声说:“我告诉你啊,别告诉王敏,我跟她说在新疆送人了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它怎么死的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那地方都是盐壳!他妈的地表都到了80度了,你想想,狗散热有限,能活下来吗!唉,当时我确实不该带它去……”

    刘四突然说:“你们不会把它吃了吧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你再胡说我揍你信不信?”

    小龙虾端上来了,号外立刻抓起来,手忙脚乱地剥皮吃肉,好像饿了几个世纪。刘四心里压着石头,他只是一口口喝酒。

    号外一边吃一边说:“你怎么心事重重的?吃啊!”

    刘四端详着号外的脸,说:“你的脸色太难看了……”

    号外说:“两个月不吃蔬菜,你试试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你回来,王敏特高兴吧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你吃不吃啊?经过这次死里逃生,我算想明白了,人活在这个世界上,一定要吃好喝好,其他都是浮云,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见阎王了。你根本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,说不定离开这个夜市之后,你就遇到了车祸,脑袋被撞碎了……”

    刘四说:“你他妈积点嘴德好不好!”

    号外说:“来,喝一下。”

    两个人碰杯,干掉了一半。

    刘四说:“在罗布泊,遇没遇见什么稀奇事儿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只看到盐壳了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没搞到什么文物之类的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毛!”

    停了停,号外说:“这段时间你有什么艳遇吗?分享下。”

    刘四有点慌乱:“没有。”

    号外说:“你骗我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真没有。”

    号外继续吃,吃了一会儿,他看了刘四一眼,突然问:“我家的床舒服吗?”

    刘四一愣:“你说什么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你感觉我家的床舒服吗?”

    刘四说:“我哪知道!”

    号外说:“今晚上你别走了,就在我家住吧,咱俩好好唠唠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不行,明天从你这儿上班太远了。”

    号外说:“明天周末,上什么班啊!”

    刘四说:“我们加班。”

    号外说:“你就说你病了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这个月我都病了四五次了。”

    号外说:“那你就说你死了。”

    刘四眯着双眼看号外。

    号外一边吃一边说:“你看我干什么?”

    刘四说:“你这次回来说话怎么怪怪的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我可能精神受刺激了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你刚回来,要好好歇歇。别喝了。”

    号外说:“那不行!”

    接着,他又要了两个扎啤。

    号外大口喝酒,有些动情地说:“我在罗布泊,感觉自己出不去的时候,你知道我最想谁?我最想王敏,其次是我父母,然后就是你。”

    刘四的眼圈也湿了,他举起扎啤,说:“都过去了,别提了,来,我们喝。”

    两个人一直喝到凌晨两点多,号外喝了四个扎啤,刘四喝了两个,夜市的食客都走光了,只剩下了他俩。刘四付了账,他们终于朝小区走了。

    号外有些摇摇晃晃。

    大街上,不见一个人,只有路灯困倦地亮着,好像在做梦。

    走着走着,号外停下来。

    刘四说:“是不是想吐?”

    号外很自信地摇了摇头,含糊不清地说: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吗?”

    刘四说:“废话!别撒酒疯啊。”

    号外说:“我要你回答,是!”

    刘四说:“是是是。”

    号外贴着刘四的脸,说:“那你告诉我一个秘密。”

    他的脸离刘四太近了,刘四又一次感觉到,他的脸太白了,好像哪个部位露着一个大窟窿,全身的血都淌光了。

    刘四说:“你想听什么秘密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不能跟我说的秘密。”

    刘四不知道号外知道了些什么,他只能死不承认:“没有。”

    号外端详着他的眼睛,说:“真的没有?”

    刘四说:“今天晚上我本来想约个妞,结果被人家拒绝了,算吗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不算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那什么才算?”

    号外说:“讲个成功的案例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没有,近期没有。”

    号外说:“既然你不想说你的秘密,那我说个我的秘密,你想听吗?”

    刘四说:“不想听。”

    号外说:“嗯?真不想听?”

    刘四说:“兄弟,你喝多了!”

    号外说:“你才喝多了。”

    刘四说:“好吧好吧,你说你的秘密吧。”

    号外四下看了看,没人,然后,他把脸转向刘四,很神秘地说:“我,会,飞。”

    我会飞——这句话貌似很平常,幼儿园一个小孩也可能说:我会飞!可不知为什么,在这深深的夜里,在这无人的大街上,这句话由一个最熟悉的朋友说出来,让刘四的头皮一炸。

    他观察着号外的表情,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。

    号外的表情非常认真。

    两个人对视了好半天,刘四终于小声说:“你会飞?”

    号外得意地点了点头:“我真会飞。”

    刘四忽然想笑,但是心里却害怕,他说:“那你飞一下给我看看。”

    号外又朝四处看了看,正巧一辆脏兮兮的垃圾车开过来,车上有两个环卫工人,朝他们看过来。

    号外没动弹。

    一直等垃圾车开过去了,他才把脸转向刘四,眼里闪着亮光:“我要飞了啊?”

    刘四后退了一步,怀疑地看着他:“飞吧。”

    号外把两条胳膊夹在身体两侧,一点点挺直了腰杆,紧紧盯着刘四,似笑非笑。

    刘四也紧紧盯着他。

    过了会儿,号外依然在刘四对面站着。

    刘四说:“你别闹了,好吗?”

    号外小声说:“看我脚下。”

    刘四低头看了看,号外好像用两个脚尖支撑着身体。

    刘四说:“你这是芭蕾!”

    号外不急不躁,耐心地说:“你再看。”

    刘四继续看他的两只脚,看着看着,他的头发就竖起来了——那两只脚好像离开了地面!

    刘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,他迅速趴在了地上,天哪!号外的两只脚尖确实离开了地面!

    刘四猛地站起来,朝号外的头上看去,没看见任何牵引物。

    他呆呆地看着号外。

    号外笑吟吟地看着他,慢慢上升,离开地面大概有三尺高了。

    刘四仰头看着他,他的背景是黑暗的夜空,衬得脸色就像白纸,刘四终于确定,他已经不是人了。

    他已经不会跑了,两条腿就像被钉在了地上。

    号外说话了:“适应了吗?那我要飞了啊。”

    刘四说不出话来。

    号外突然就飞走了,像蜻蜓一样敏捷。他的速度非常快,一转眼就飞到了小区的楼房之上,又一转眼他已经飞回来。

    他的姿势太恐怖了,不是昂着头飞,而是低着头飞,整个身体直挺挺,长发垂下来,挡在脸上,就像一具诈了尸的死人。

    没等刘四反应过来,号外已经回到了他面前,双脚离地三尺高,一点都不喘,看着他,好像在问:我是不是会飞?

    刘四突然说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    号外渐渐没有了表情,他说:“你不要大惊小怪的,其实你也会飞。”

    刘四快哭了:“不,号外,我没去过罗布泊,我不会!”

    号外瞪着他说:“不,你会。只是我不需要通过任何外力,你需要。”

    刘四颤巍巍地说:“什么……外力?”

    号外朝远处看了看,说:“比如,那辆车。”

    刘四慢慢转过头去——有一辆客货小卡车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疾驰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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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6-2 14:11:56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阿联酋
第207章 午夜游乐园

刘四撒腿就跑。

    却发现,眨眼之间,号外已经挡在了他面前。

    号外朝远处看了看,说:“咱们不要这辆,车的档次太低了,我们等一辆好点的车。”(uu小说)

    刘四哭咧咧地说:“号外,你死了吗?你为什么要回来害我啊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号外说:“你不知道头上三尺有神灵吗?我就是神灵。你亵渎神灵的女朋友,当然得死。刚才我让你吃饱点儿,你就是不听。不但你死,王敏也得死,很多人都得死,只是先后问题。哎,这辆车可以!”

    一辆宝马小跑又开过来,司机好像喝了,车速惊人。

    刘四还没等说出什么,号外突然扑向了他,把他推到大街上,正好被那辆宝马撞上,飞起来。

    号外“刷”一下飞向了更高处,很快就不见了。

    这时候,刘四刚刚掉下来,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夜市剩下三四个摊儿,老板一齐望过来。

    有人怕墓地,有人怕黑天,有人怕恶人,但肯定不会有人怕游乐园。

    是啊,瞧,那么多人在玩儿,处处欢声笑语,热闹极了。这里是福建福田市的游乐园,远离市中心,占地20公顷。仔细打量游乐园里这些人,可以判断出,有父母带着孩子,有情侣,有哥们……

    过山车沿着轨道疯狂奔驰,完全没有了上下左右的概念,像条巨龙在空中为所欲为。上面的人一片惊呼,他们的恐惧感来自于速度和角度;也有舒缓的,比如皇家木马,一些孩子坐在上面,也有两个大人,慢悠悠地旋转着。还有音乐,优雅而轻快。一些父母站在旁边不停地给自己的孩子拍照……

    时间推移,白天突然变成了黑夜。

    整个城市变得安静下来。

    游乐园已经关门,里面一个游客都没有了,连工作人员都回家了,游乐园里黑糊糊一片,鸦雀无声。回想白天的喧闹,那似乎是一个阳光刺眼的梦。

    那些专门吓唬人的器械,现在静静停放着,黑糊糊的,所有应该有人的座位都空着。

    最近,附近居民有个传闻,说半夜的时候听见游乐园里有机器的转动声,还有小孩的笑声和叫声。不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,现在黑夜来了。

    时间一点点流淌,所有器械上游客的气味渐渐消散,由温热变得冰冷,夜风也刮了起来,这时候传来了两个小孩说话的声音——

    小男孩:“你为什么带我来游乐园啊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小女孩:“你想不想坐过山车?”

    小男孩:“想呀,可是妈妈从来都不让。”

    小女孩:“我带你坐。”

    说着,他们从一个游乐设施背后走过来。

    其实不是什么小女孩,她是蒋梦溪,一口娃娃音的蒋梦溪,她出现在第二季,在丧胆坡大家互相残杀的时候,她被白欣欣杀死在了房车内。

    小男孩不到八九岁的样子,他穿着一件白色小T恤,一条蓝色短裤。

    蒋梦溪说:“你爸爸不带你玩儿吗?”

    小男孩说:“他从来不回家,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。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他很帅。”

    小男孩说:“像我吗?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不,你像他。”

    小男孩说:“你认识我爸爸?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他叫白欣欣,我当然认识,不然,他怎么会让我去学校接你呢?”

    小男孩担心起来:“这么晚了我不回家,我妈妈会着急的。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放心吧,爸爸给她打过电话了。”

    小男孩说:“真的?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当然是真的。”

    他们来到过山车下面,过山车轨道在黑夜中高低起伏,七拐八绕。小男孩仰起脑袋看了看,说:“姐姐,我们还是去玩皇家转马吧!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勇敢点,小伙子,其实没事儿的,姐姐都敢坐。”

    小男孩被说服了,他说:“没有电,它不走呀!”

    蒋梦溪也仰起脑袋看了看,说:“嗯,他们把电闸拉了……这可怎么办?”

    小男孩说:“姐姐,你送我回家吧。”

    蒋梦溪蹲下来,说:“这样吧,姐姐给你当过山车,驮着你飞,你喜欢吗?”

   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,说:“你骗我!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你来,趴到姐姐背上。”

    小男孩有点不好意思。

    蒋梦溪说:“来呀!”

    小男孩笑了,笑着趴在了她的背上。

    蒋梦溪说:“抓紧,省得掉下去。”

    小男孩就紧紧抱住了她。

    蒋梦溪背着小男孩站起身,突然飞起来。

    小男孩吓得“哇哇”大叫:“放我下去!”

    蒋梦溪披头散发,顺着过山车轨道飞,速度比过山车还快。

    蒋梦溪的速度慢下来,停在了轨道最高处的上空,回头说:“你看看,现在你就是哈利·波特!”

    小男孩脸色惨白,含着泪说:“放我下去!我要回家了!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你在班里有人欺负你吗?”

    小男孩说:“我要回家!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放松,放松……我问你,你在班里有人欺负你吗?姐姐想帮你。”

    小男孩说:“有,田冬冬,马岁涵……你让我下去!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我们还没玩完呢!你喜欢蹦极吗?”

    小男孩说:“不要!我不要!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蹦极比过山车还刺激呢!来,一,二,三!”

    小男孩一声惨叫,从56米高空垂直掉下。

    “过山车”直挺挺地悬在半空,朝下观望了一会儿,然后突然就飞走了,消失在夜空中。

    游乐园里一片死寂。

    三天之后,月黑风高,游乐园关门了,蒋梦溪又带着一个小男孩出现了。

    她对小男孩说:“田冬冬,你喜欢过山车吗?”

    小男孩说:“喜欢!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你肯定还喜欢蹦极!”

    小男孩很严肃地竖起食指,左右摆了摆:“NONONO。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走吧,那我们去玩过山车。下次我带李岁涵来。”

    小男孩说:“他叫马岁涵!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对,马岁涵。”

    小男孩说:“他很弱,会吓尿的。”

    蒋梦溪说:“但是,要给他个机会,让他试试呀。”

    她一边说一边带着小男孩朝着漆黑的游乐园深处走去。

    游乐园连续出了几次事故,但是正值暑假,游人依然众多。

    实际上,三个孩子的坠亡跟游乐园没什么关系,游乐园只是凶手的作案现场而已。

    警方也是这么认定的,天黑之后,他们派了一些警力,开始在游乐园蹲守。

    白天,游乐园里一片喧哗。

    大观览车在缓缓旋转,它就像一架五颜六色的风车,有20层楼那么高,挂着几十个吊舱。

    有一对年轻夫妻,坐在吊舱里,慢慢升高。

    老婆很害怕,紧紧依偎在老公身上。

    老公说:“这东西天天都在转,不会有事的。”

    老婆说:“恐高,你懂吗?”

    老公说:“最高才90米。你这么想,咱家住在28楼,你站在阳台上的时候,为什么不害怕?”

    老婆说:“咱家阳台不动啊!”

    老公说:“对啊,如果这个摩天轮到了最高处不动了,你不是更害怕?”

    老婆说:“你别胡说好不好!”

    摩天轮没出任何故障,它把这对夫妻慢慢举到了最高处。

    老公正在看城市的全景,忽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,他把脑袋转向旁边,看见有个女孩拉开门跨进来。

    他有些疑惑,甚至有些恼怒,这些情绪在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,接着,他的骨头一下就酥了——这是90米的高空,这个女孩怎么进来的!

    那个女孩挤在他们旁边坐下来。

    老婆猛地睁开了眼睛,尖叫了一声,扑到了吊舱的另一侧。吊舱摇晃起来。

    老公死死抓住老婆,喊了一声:“别乱动!”

    然后,夫妻俩死死盯住了那个女孩。

    摩天轮下面站着很多人,朝上看,摩天轮缓慢而祥和地转动着,没人知道90米高空的某个吊舱里正在发生什么。

    钻进来的女孩说话了,声音很像个小孩,嫩声嫩气的:“你俩住了我的房子。”

    老公说:“这是……你的房子?”

    女孩说:“我是说景山小区28楼的那套房子。”

    老公哆哆嗦嗦地说:“那是我们买的啊。”

    女孩说:“谁卖给你们的?”

    老公说:“房主叫白……白欣欣。”

    女孩说:“价很低,是吧?”

    老公说:“……噢。”

    女孩说:“那是白欣欣给我买的房子。”

    老公说:“他有房产证,我们不知道房子有纠纷……下去之后我们好好谈谈,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的,不是有法律吗?”

    女孩有点悲伤地说:“法律不会向着我的……”

    这时候老婆厉害起来了:“你明知道自己不占理,还跟我们说这个干什么!”

    老公推了老婆一下,柔和地问:“那你想怎么样?”

    女孩说:“我想私了。”

    老公说:“怎么私了?”

    女孩看着他们,突然笑了:“我们一起从这个吊舱里跳出去,谁活着,房子就归谁,怎么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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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8章 罗布泊的现场报道

摩天轮下面的人依然朝天上观望,突然有个黑影从最高处坠落下来,先后撞在轮盘支架和支承塔架上,最后摔在地面上,人们惊叫着四处逃窜,他们都没看清掉下来的人是男是女。

    接着,另一个人也掉下来。

    两个人的掉落点相距十几米……

    蒋梦溪出现在了景山小区。

    她走到一栋高层楼下,进了楼门,坐进了电梯,上到28楼,掏出钥匙打开门,回家了。

    她和白欣欣在这里住了大半年,这里就是她的家。后来,白欣欣发现她有艾滋病(HIV携带者),两个人立即由情侣变成了仇人,白欣欣把蒋梦溪赶出去了……

    回到罗布泊。

    搜寻4队正在寻找安春红。

    他们曾经在摄像机里看到了其中一个失踪者,那个姓周的作家,之后,摄像机再也捕捉不到他们的影像了。

    本来,他们已经要离开罗布泊了,经过商议,大家决定驻扎下来,守株待兔。

    这天下午,沙漠上热浪阵阵,每粒沙子都像一颗火星儿。大家躲在帐篷里不敢出来。太阳偏西的时候,空气终于不那么烤人了,才有人陆续走出来。

    艾尼江第一个发现,志愿者安春红不见了!

    他们四处寻找,根本不见安春红的踪影。

    进入罗布泊之前,队长艾尼江就反复强调纪律——任何人都不得不打招呼,离开营地超过500米。

    沙漠光秃秃,一眼望去,只有四周的地平线,安春红能去哪儿?

    艾尼江举起望远镜,默默眺望。

    所有人都没说话。

    他们想起了科学家彭加木,彭加木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失踪的,多少年过去了,一直没找到尸体。

    艾尼江放下望远镜,说:“大家一起顺着她的脚印找找。”(uu小说)

    安春红穿着一双高腰布鞋,鞋底是“十”字形花纹。

    这双脚印从帐篷里伸出来,四处转了转,最后走到离营地大概120米的低洼处,突然不见了。

    大家停在脚印消失的地方,全都困惑。

    四周都是软软的沙子,脚印为什么不见了?

    只有一种可能,她被某种飞行的东西带走了。

    朝天上看看,空无一物。

    大家再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。

    制片人逗豆对艾尼江说:“我们撤回去吧[文字版来源uu小说]?”

    艾尼江说:“为什么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我担心接下来我们的人会陆续失踪……”

    艾尼江说:“我们丢了一个人,一定得找到她。你们电视台的人可以回去。”

    然后,艾尼江用卫星电话和指挥部取得了联系,汇报了搜寻4队遇到的情况,并告知了坐标,请求支援。

    接着,电视台的三个人在帐篷里商量了一下,决定继续工作。

    小A说:“我们是不是要告诉观众,安春红失踪了?”

    逗豆想了想,说:“你不要说具体名字,只说一个女性志愿者不见了。”

    小A说:“那说不说我们在摄像机里看到了一个失踪人员的影像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不说。”

    小A说:“为什么不说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那个现象很难解释清楚,很容易误导观众,认为我们是在说,我们遇到了他们的鬼魂。”

    小A说:“领导,你怕上面不让播?我们亲眼所见啊,新闻不就是要真实吗[uu小说首发]!”

    逗豆说:“新闻也要证据,我们没有录下来,有证据吗?”

    小A说:“好吧,那我怎么说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你就说,我们在这个地方找到了一些失踪者停留的线索,因此,我们决定取消撤离计划,留下来……”

    小A说:“什么线索?”

    逗豆想了会儿才说:“那个叫周德东的作家只在摄像机里说了一句话——我们在这儿!你就说,我们看到了他们留下的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——我们在这儿!嗯,就这样。”

    小A说:“那我们必须拍纸条的画面,怎么办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我去写。”

    小A说:“领导,那不是……造假吗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我们只是变个方式,告诉观众同样一个信息。”

    竹子说:“唉,领导就是领导。”

    接下来,逗豆果然写了纸条,竹子拍下来。

    然后,小A准备了一下,站在了沙漠上,竹子扛起摄像机,他们继续报道了。

    小A说:“各位观众,记者跟随搜寻4队,本来已经要撤出罗布泊,没想到发生了两个意外事件。第一,6月29日下午5时许,我们在营地附近发现了一块三角形石头,石头下压着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——我们在这儿!疑似失踪团队留下的,我们不确定他们去了哪里,但是队长艾尼江决定,我们留在此地,继续搜寻。第二,7月2日下午也是5时许,我们当中一位女性志愿者离奇失踪,她的脚印走到离营地大约120米远的沙漠上,神奇地消失了……”

    艾尼江和指挥部联系完之后,一个人走到那块三角形石头前,凝视了半天,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羊皮纸的画,压在了石头下。

    然后,他在石头旁坐下来,望着远方,显得心事重重。

    那张画似乎不愿意被压着,随着风,“啪啦啪啦”地挣扎。

    天黑了,逗豆和小A睡一个帐篷里。

    小A大学刚毕业,怀揣一腔梦想,很单纯。

    熄了灯之后,小A说:“领导,你相信有鬼吗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你怎么想起说这个了?”

    小A说:“我们躺在这儿,让我想起大学寝室了,经常有人讲鬼故事,吓死我了。”

    逗豆说:“鬼故事都是人编的。”

    小A说:“我经历过一次!”

    逗豆说:“哦?”

    小A说:“当时,我们寝室住着6个人,夏天,到了晚上特别热,蚊子横行,每个人睡觉前都把蚊帐挡得严严实实。可是有一天早晨,我们醒来之后,发现所有蚊帐都被撩起来了,挂的整整齐齐,互相询问,谁都不知道咋回事儿……”

    逗豆说:“那是有人梦游。我看过一个梦游的故事,你想不想听?”

    小A说:“吓人吗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吓人。”

    小A说:“那我不听了。”

    逗豆说:“好吧,我不讲了。”

    停了一会儿,小A又说:“我还是想听……”

    逗豆说:“你知道这个故事是谁写的吗?就是我们从摄像机里看到的那个作家周德东,他的亲身经历。”

    小A说:“他梦游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他在书里说,他从小就有梦游的毛病。那时候,他大概十几岁,他家那个小镇上有个鳏夫,在郊区种西瓜。这个鳏夫有梦游症,到了半夜,他经常拎着一把菜刀,走出窝棚,到地里选中一只西瓜,疯狂地砍,砍完之后又鬼鬼祟祟地埋在土里,再回到窝棚里……”

    小A说:“他是不是把西瓜当人头了?冷……”

    逗豆继续说:“小时候的周德东很害怕自己也梦游,因此睡觉之前,他把院门用铁链锁上,又蹬着梯子把钥匙放在天花板里。接着,他把家里所有的椅子都摞在房间门口,一碰就会掉下来,想着万一半夜梦游,这些椅子可以阻挡他。这样做了之后,他还是不放心,又在他的床和房门之间,横七竖八拉了很多条绳子。最后,他还把房间里惟一的灯泡拧下来,塞进了柜子里……你猜结果怎么样?”

    小A不敢说话了。

    逗豆说:“那天晚上,他做了个梦,梦见他飘飘忽忽地走在夜路上,慢腾腾走向了那块西瓜地,半路有条狗拦路,他捡起一块石头,把那条狗吓跑了……早晨醒来,他吓出了一身冷汗,朝地上看看,拉着横七竖八的绳子,门口摞着几把椅子,这才松了口气。可是,那天他出去买早餐的时候,遇到了一个人,那个人说,昨天半夜看见他去了鳏夫的西瓜地,那个人感觉他的神态很奇怪,就大声叫他,结果他捡起一块石头就扔了过去……”

    小A说:“他真的梦游了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他真的梦游了。你想想,他是怎么在黑暗中灵巧地绕过了那么多条绳子?怎么爬到天花板上,准确地拿到了钥匙?怎么把摞得那么高的椅子一个个移开的?怎么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院门?回来之后,他又像幽灵一样,灵巧地锁上院门,灵巧地把那些椅子摞在一起,灵巧地蹬着梯子,把钥匙放在天花板里,灵巧地迈过了那些危险的绳子,最后在床上躺下来……”

    小A说:“领导,我后悔听这个故事了!”

    逗豆说:“嘘……”

    小A立刻就不说话了。

    逗豆说:“外面好像有人……”

    小A说:“我也听见了……”

    帐篷外真的有脚步声,这个人越来越近,在帐篷外停了停,又慢慢走远了……

    小A颤巍巍地说:“是不是艾尼江?”

    逗豆说:“不可能,艾尼江不可能不说话……”

    那双脚又走回来了,逗豆和小A都屏住了呼吸。

    那双脚步再次停在了帐篷外,似乎在听里面的动静。

    逗豆摸到手电筒,轻轻爬起来。

    帐篷上镶着四个纱窗。借着昏暗的月色,逗豆看见那个人贴在一个纱窗上,纹丝不动。

    逗豆突然打开手电筒照过去——她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!正是那个在摄像机里出现过的周德东!

    周德东面对突然出现的强光,似乎傻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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